巴纳姆马戏团上(1/3)
心里一乱,小灶时间必然会暴露出来,真实原因难以启齿,银霁告假的借口是“有海外亲戚找我连线”。 哪片海?北冰洋。哪位亲戚?现世中没有肉体托生得了她的魔女金暴雪。 银霁和金暴雪对坐喝茶,蓝色火舌舔舐着锈迹斑斑的黑铁壶,间或爆响,掩蔽冰窗外暴风雪的呼啸,暂时性地。 金暴雪比较赶时间,不跟她讲客气,开门见山道:“你是想让我找个理由劝退你?” “是啊,帮帮忙。” “这还用得着我来找?你要毁掉前半生的努力,舍去一切跳进这池子浑水里跟着扑腾?” “什么就前半生了……我是觉得,世上所有人都终归要跳进池子里,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噢哟,你现在这么想啦?” “这就是现实的毒打。” “谈现实是吧?好,别人爹是你爹的财神、龙王看你抢她东西吐口水花都能淹死你、只有不能qualify的人才会扯ma不match当遮羞布、多个累赘就少一分达成完美犯罪的可能性——哪个更让你难以接受?请自行领取,就这样吧,散会!” “等等。既然你这么擅长摆论据,如果让你站在反方立场上呢?” “什么意思?改劝你往前冲?” “试试呗。” 金暴雪的喉咙才不是银霁能控制的:“你把‘那什么’当成往前冲?谁规定的这个方向就是‘前’?你不过是被迫去推进,一旦着了他们的道,忘了自己是观众,奋不顾身地投入这场马戏里,悬而未决之美就会破碎,到时候你还想急流勇退?时间可不是慈善家。我知道,他那副小心翼翼等你做决定的样子很可怜,可是对他们来说,生命中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世界就是通过它的浑浊才产生了意义,不然李耳说什么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你,出生在苔原都无所覆盖的地方,你应该像一棵不在乎枝节多不多、只一门心思要把天捅破的树,等完成了此生的任务,清清爽爽回到这里,披上你的海豹皮,重归永生。” “我……” “别插嘴,听我说完。当然,如果你想失去海豹皮,变得和那些人一样虚伪又愚蠢,你爱跳便跳,从十米台旋转一百周半跳下去都没人拦你。大不了,我去培养新的宿主,把你的事当成经验教训,告诫继任者。” “……今天的事情还不足以证明吗,我本来就和大家一样虚伪、愚蠢,我就在他们中间。有没有可能,你一开始就选错宿主了?” 按照这边的习俗文化,她们喝的大概是红茶,可金暴雪用的是青花瓷茶碗,像个娘娘,手握茶盖,“叵啦叵啦”地滑答着碗口。 “啧啧啧,嫩啊,太嫩了。你亲手建立起的冰屋,这么轻易就崩塌啦?” “靠臆想构建的可不就是豆腐渣工程么。” 金暴雪抬头看看穹顶上的裂缝,抱怨道:“冷死了,你的出息呢?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这么让你受打击?” “不是三言两语的问题。就跟你说的一样,时间不是慈善家,在茧里待了太久,想要出去看看时,就只能接受不可逆的羽化……可是如果永远不出去,就好像没到世界上来过似的,最后的结局很可能是让小学生活剖了……但你说得也对,为什么羽化就是前进呢?一旦到了羽化期,死亡的阴影就笼罩在头顶……这都不是一种比喻,自然规律就是这样:我们摆脱死亡的唯一方法就是永远不出生。” 穹顶的裂缝时而合上,时而变得更大,金暴雪像电钻一样摇摇头,甩掉头上的雪:“哎哟,你现在随时随地能和自己打起架来,可见你也不是一个完全的废物宿主。” “……哈?你到底站哪个立场啊?” “我想站哪个立场就站哪个立场,你以为冰川是纯白的?不,它是灰色的。” “我问你,你觉得我有爱人的能力吗?” “我也问你,你要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对我来说没用,可是我身边的人都很在乎……如果我根本就没有,又拿什么去回馈他们呢?你有没有觉得,我已经被摆到一个不得不做出选择的境地了,要么趟进浑水里,要么就接受永别,悬而未决美则美矣,可是它也……挺伤人的。” “啊呀,这么危急的吗?”金暴雪完全失去了兴趣,心不在焉地欣赏着她的黑色美甲。 “现实可能还没到这个地步,但我……说出来你别笑,我也会受到道德与良心的折磨。” 金暴雪不听劝,发出了几乎摧毁声带的狂笑,冰面下的海水像是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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