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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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一层浸透冷雨的衣袍,他仍能感受到那坚实精悍的身躯所散发的源源不断的热意,甚至能听清那胸膛底下规律沉稳的心跳声。

      一下、两下、三下……

      那声音仿佛定杵神针一般,莫名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张鄜始终一言不发,眉眼仿佛积着经年不化的冰雪,连脸上的血都是森寒的,周身的气势单是望上一眼便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斩白蛇剑承着主人无处宣泄的隐怒,染血的剑尖如同点朱雪练一般当空往扑上来的僧陀尖啸着劈下一斩!只见那殿中的地砖霍地应声而裂,这些裂缝竟深达数丈,仿佛一张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般将那些来不及躲藏的僧众尽数吞下!

      “……这无色天的构造也太不结实了。”

      钟淳忍不住吐槽道,但当望见张鄜的脸色时,又默默地将剩下的话给吞回去了。

      大概是母蛊已死的缘故,四周僧陀的攻势有所滞缓,不再像先前如同蚁群般蜂拥而上,被剑荡得倒下后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张鄜将石壁上的火折子尽数投进殿中放杂物的草垛之中, 顷刻间室中便燃起熊熊烈火。

      火光映在鬼子母神被雨打得湿漉的塑像上,将她慈和祥静的面容照得一片赤红,连胸前的璎珞都泛着妖异的艳色,仿佛天怒降佛于无间血海一般。

      室中只闻呼啸的风雨声与佛殿燃烧时雕梁坍塌的轰鸣声。

      钟淳自诩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他此时此刻觉得张鄜生气的时候甚至比自己死了还要可怕。

      虽然那人皱着眉的样子别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但那始终紧闭的薄唇更是如一柄不知何时要从头顶落下来的铡刀般,令人忐忑心惊。

      比起亲自被“斩首定谳”,钟淳还是倾向于主动坦白自己的种种罪行,他属于认错态度良好但死活不改的犟种,认错时候的嘴皮子比什么都软:

      “……都是我不对,我为了找你偷偷跑上了船。”

      见那人依然一副面无表情,神色淡漠的模样,钟淳不由心中一凉:

      ——坏了,难道是他坦白错了?张鄜气得不是这一件事?

      “那个……为了上船我还将那块很贵重的玉给当了……”

      “……”

      “我还有错……上了船之后不仅没有老实待着,反而跟着霍京去了降伏宴……”

      “为了将功补过,我今日还贸然带着沈将军一起去地宫找乔泰,结果差点被霍京那个王八蛋给揍得半死……害得你给我的那个紫色瓷壶也不小心摔碎了……”

      钟淳将自己桩桩件件的罪行筛豆子一般抖了出来,数了又数,确认自己已经尽数交代之后,才心虚地瞄了张鄜一眼:

      “——那个……我先问一下,回去如果要收拾我,具体收拾得是哪一件?……”

      话还未说完,覆在他腰上的那只大手使了劲,在犹未愈合的伤口上忍无可忍地一摁。

      “………!!”

      钟淳疼得差点又咳出一口血来,无形中意会到了丞相大人那不可言说的怒火,彻底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蔫蔫地把脑袋靠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变故发生在一刹那——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一阵浑厚幽远的钟声,仿佛观音垂柳的滴露般声声漾开,在焚火佛殿中震起旷古久绝的回响——

      张鄜面色剧变,猛地回头一看:

      只见方才声息全无的僧陀们仿佛听见了某种无声的号召一般,纷纷直挺挺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几百几千个不同的人竟发出了同一种声音:

      “南摩三满多母陀南嗡摩利支梭哈,南摩三满多母陀南嗡摩利支梭哈——”

      “南摩三满多母陀南嗡摩利支梭哈————”

      他原以为死生蛊的母蛊在那难陀护法身上,岂料母蛊之主竟是另有其人——

      “……噗!!”

      钟淳忽觉后背剧痛,整个人被重重甩在了那尊鬼子母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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