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第六章(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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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要爱抚地、温柔地摩挲几下汉诺的浅黄色的头发。他那副柔弱的样子很招人爱怜。

      “你尽管听吧,孩子!”他的语气温和,但很有力,汉诺有一些羞怯地望了望这位管风琴师说话时上下蠕动的大喉结,然后又回到刚才的座位上,好像他等着音乐和谈话的继续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似的。

      他们合奏了海顿的一个乐章,几页莫扎特的作品和贝多芬的一支奏鸣曲。但是这以后,在盖尔达挟着提琴寻找新乐谱的时候,一件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费尔先生,圣玛利教堂的管风琴师,爱德蒙费尔本来在随便信手弹奏着什么,忽然一转而弹起一个非常奇特的调子来,连那朦胧的目光都明亮了起来从他的指间流出来的最初只是沉闷的嗡鸣,继而破绽开,升扬起,变成歌唱的声音。这歌声起初是轻的,但是不久就昂扬起来,而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力,然后以一支肃穆的进行曲取而代之升高,扩展,又转变了一步在主题分解的时候,提琴也以响亮的声音加进去了。这是名歌手的序曲。

      盖尔达布登勃洛克是新音乐的狂热的拥护者。而费尔先生则恰恰与此相反,最初盖尔达认为毫无希望把他争取过来。

      当她第一次把特利斯坦和伊佐尔德中的几段钢琴曲放在乐谱架上,希望他演奏时,他弹了二十五小节以后就跳了起来,带着满脸深恶痛绝的样子,在钢琴和窗户之间急速地走来走去。

      “我无法弹奏,夫人,虽然我是您的最忠实的仆人,可是我不能弹这个曲子!这不是真正音乐请您相信我的话我自认还多少懂得一点音乐!可这些是什么音乐!这是煽惑人心,是亵渎上帝,是神经错乱!这是一团电光闪闪的发散着香水气味的浓雾!是音乐的终结者!我不能弹奏这个!”说了这一段话以后,他把身子往靠椅上一摔,又继续弹奏了二十五小节。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一边咽唾沫,一边干咳嗽。这以后,他索性一关钢琴盖子,喊着说:“呸!够了,我的老天爷,我无法忍受这种音乐!请您原谅我,最尊贵的夫人,我坦白跟您说几年来我一直拿着您的钱,您用报酬来雇我伺候您我是个不幸的音乐家。可是如果您非让我伺候您这种低劣的东西,我就要辞职不干了!您看看那个孩子,那是您的儿子!他悄没声息地溜进来也是为了要听音乐!您就忍心使他的精神染上这种毒素吗?”

      尽管他的反应很激烈,盖尔达还是劝说他,使他一步一步地习惯于这种音乐,逐渐把他争取过来。

      “费尔,”她说“你不要发火,不要发急。他这种独出心裁地对和声的运用把您弄迷糊了您觉得和他这个音乐比起来,贝多芬显得纯净、清晰而自然可您也不是不知道,贝多芬也曾经使他那个时代的一些按照传统形式教育出来的人惊惶失措过而巴哈自己呢,天哪,人家不是也责备过他缺乏和谐的音调和清晰的节拍吗?您刚才谈道德您所指的道德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如果我没了解错的话,是不是一切和快乐主义相反的东西就是你所说的艺术道德呢?如果我说得对的话;在这里也可以找到艺术道德,并不比巴哈的音乐少。而且比巴哈更壮丽、更明确、更深沉。您相信我的话吧,费尔,这种音乐对您的本性说来没有您想象的那么陌生!”

      “简直是骗术、是诡辩我请您原谅我的措词,”费尔先生喃喃地说。但是盖尔达的话还是说对了:他对这种音乐的本质其实并不陌生。虽然他始终没有完全和特利斯坦和解,但是他还是遵从了盖尔达的恳求,把伊佐尔德之死改编成提琴钢琴合奏,甚至为此花了很多精力。最初是名歌手中的某几段得到了他的称许接着他身不由主地越来越对这种艺术感到喜爱。当然他对此十分隐密,相反地他自己几乎为此大吃一惊,而且一谈起来,他总是嘟嘟囔囔地否认。但是这以后,在一些古老的音乐大师已经取得公平的对待以后,已经不用盖尔达再要求他,他便自己运用起复杂的指法,脸上带着一种羞怯的、几乎可以说是夹有几分愠怒的幸福的神情,弹起奔涌沸腾的主导主题来。在弹奏完以后,有时或许要争论一下这种音乐风格和庄严的乐曲的关系。有一天费尔先生宣布说,就他个人而言,虽然没有多少兴趣,他还是认为有必要在他的论教堂音乐一本书的后面加上一章论李查德瓦格纳在教堂及民间音乐中对古调的运用。

      像平常一样汉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两只小胳臂抱着膝盖。他用舌头舔着一个臼齿,所以总是歪着嘴唇。他睁着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瞧着他的母亲和费尔先生。他谛听着他们的演奏和他们的谈话。就这样,他虽然年龄还很小,就已经发现音乐是一件特别严肃、重要、意义深刻的东西了。

      大人们的谈话,他只是偶尔听懂一两个字,而他们演奏的音乐也大部分远远超过了他的幼稚的理解程度。然而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走来,一声不响地倾听,一听就是几个钟头,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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