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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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汉指了指果脯摊子上一行潮湿的字迹:“这桌上写的。”

      “我看看我看看……”

      众人立刻拥过去看,女子一个侧身让过,然后如愿以偿地从他们腾出的空档顺利挤了出去,混入街中的汹涌人流里。

      春风忽起,酒家的旌旗招展,风车旋转,风铃叮当,一时间万物喧闹。女子低下头去拢斗篷,发丝乘风而起在空中扬起一道弧度,如雪般银白,光芒闪烁。

      沿着这条大街一路向东走上一盏茶的时间,便能到城内最大的酒楼摘月楼。这酒楼足有五层高,样式气派恢弘,不论从阜江城哪个地方看去,都能在高高低低的黑瓦之上,瞧见摘月楼伟岸的身姿和顶上那颗充作月亮的鎏金珠子。

      眼下正是辰时,吃早饭的走了吃午饭的还没来,按理说正是酒楼轻松悠闲的时刻。然而摘月楼却出奇热闹,原因无他,比那鎏金珠子还金尊玉贵的谢家六小姐谢玉珠,大驾光临了。

      说实话,谢玉珠并不想大驾光临这个地方。

      她谢玉珠是江东首富谢昭的掌上明珠,她爹娘老来得女,简直不知道怎么宠她好,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以至于她长到十七岁,家里还没让她出过家门,说外面世道乱怕她有个闪失,即使磕破点儿皮也叫人胆战心惊。

      然而谢玉珠正到了叛逆的年纪,对家里的保护不胜其烦。她好不容易寻到个机会溜出家门,准备跑去南洋玩一圈儿,谁知道才没跑出去没一个月,她就在宁州被捉住,被一群家仆伙计们押送着回家。

      她之所以大驾光临摘月楼,只是被押送回家的路上路过此地,听说这里要办魇师盟会,说什么也要留下来看完了再回去。宁州管事的庄叔拗不过她,正好又缺护送小姐的人手,只好让她在摘月楼落脚,只待十天后魇师盟会一办就把这个小祖宗送走。

      由于逃家计划中途夭折,谢玉珠心情郁郁,没有半分好脸色。摘月楼是谢家的产业,谢玉珠在众人簇拥下一路巡视挑挑拣拣,一会儿说这里的花瓶摆得俗气,一会儿说那里的垂帘图案老套,酒不美,瓷不白,总之统统都要换。

      她就差把“你不放我自由,我也不让你好过”这话写在脸上了。庄叔四十好几的人,这几天白头发都多冒了好几根,此刻听得眉头紧锁,还得挤出一丝笑来陪着。

      “还有……还有那边那个账房,大白天的穿个斗篷戴兜帽是怎么回事?遮遮掩掩的,我谢家的账房这么见不得人?”

      谢玉珠的挑剔终于落到柜台后那个形迹可疑的家伙身上。

      这账房裹在灰斗篷里,坐在柜台后,仿佛和灰漆的柜台融为一体,面目模糊。她左手边堆着小山似的账本,右手边放着一袋子柿饼,腰弯得很深以至于眼睛贴近纸面,左手执笔,笔走如飞。

      这姑娘好像没听见谢家小姐的话,惊得她旁边的伙计连忙捅捅她:“小姐说你呢!”

      账房的笔这才停下,她如梦初醒般抬起眼睛看向被人群簇拥的谢玉珠,眼睛微微眯起,目光莹亮却空濛。

      伙计附耳跟她说了什么,她便从柜台后站起身来,仿佛柜台里“长出”一棵灰树似的。光从她身后的窗户中流泻而入,把她整个人的边缘照得透亮。她听话地摘掉斗篷,一头白色的长发随着斗篷落下渐渐显露在阳光里,如同真银般闪着光,亮得直叫人睁不开眼。

      谢玉珠的愤怒立刻转为惊讶,一双杏眼上下打量着账房,说道:“你……你明明这么年轻,头发怎么都白了……”

      庄叔走上前,小声解释道:“云川她先天有亏,头发早白,眼睛也不好,小姐你多担待。”

      谢玉珠沉默片刻,望向庄叔:“庄叔你什么时候发起善心,做这赔钱买卖了?她先天有亏,你还请她来做账房?”

      庄叔唯恐这小祖宗挑挑拣拣,再把账房也换掉,忙道:“小姐有所不知,上个宁州管事中饱私囊留下一堆烂账,尤其是摘月楼的账,最叫人焦头烂额。如今我来接手摘月楼,需赶时间清理账目准备魇师盟会,找了几个账房都做不成。唯有云川,来了三天便理清了摘月楼十年的账,一笔笔清清楚楚从无错漏,实在是无人能替啊。”

      谢玉珠闻言神情莫测,不置可否。她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到柜台前,低下头看向台面上摊开的账本,目光又在旁边小山似的册子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这账房姑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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