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观 第67节(2/3)
仿佛隔雾看花。
他不禁感慨:都说凡人忘性大, 其实我这个妖精也不济。
果然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偏在此时,狐子七耳朵一动,听得熟悉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地垂下眼眸,双手紧紧抱住怀中的花瓶,仿佛这样就可以平复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
果然,一抹黑色的身影从宫墙间缓缓转出。
那人身姿挺拔,如同玉山般威严,长长的影子拖在背后,如龙如蛇。
“拜见——”狐子七下意识行礼。
明先雪却拦住:“不是说了,你非凡人,不必对我行虚礼。”
狐子七刚刚行礼也是意思意思,膝盖都没打弯,如今听得明先雪说这话,越发不做样子了,只笑着道:“圣上神威莫测,叫小妖心生敬畏,忍不住俯首称臣啊!”狐子七说完这堆肉麻话,都佩服自己:十年没做人了,马屁还是拍得这么响,不愧是我啊。
明先雪轻轻一笑:“不敢当。”
狐子七微微抬头,出于某种莫名的原因,他不敢直视天颜,而是隔着瓶子延伸的花影去观赏明先雪的容貌。
昨晚殿内昏暗,也没看得这么清楚。
如今是敞亮的日光洋洋洒洒地照在明先雪脸上,却显得他的衣裳越发的黑,肤色又是惊人的白。
若说十一二岁的明先雪,白的是一团糯米丸子似的。
而十七八岁的明先雪,则是空山新雪那样的白。
今日的明先雪……这种白,是一种深沉的、没有生机的苍白,如同古老的石碑,经历了无数岁月的风霜侵蚀,虽然依旧保持着某种纯净,但却透露出一种沉寂与冷漠。
全然被抽离了生命的色彩,只留下了最原始的、最本质的色调。
然而,正是这种没有生机的白,却让人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明先雪朝他微笑,说:“那澄心枕可有用处?”
说到这个,狐子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勉勉强强地答道:“这枕头到底是什么一个原理,是如何祛除心魔的?”
“自然是叫你直面心魔,才能有破除契机。”明先雪温和答道,“头一次用的话,难免是有种生了梦魇的错觉。”
“错觉吗……”狐子七咽了咽唾沫,心中仍有些后怕。那个梦境中的一切,仿佛还历历在目,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明先雪打量着狐子七,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轻声问道:“怎么,小八梦见了什么?”狐子七听到“小八”,一个激灵,发现自己好像还不是特别适应这个新名字。
他咳了咳,说:“梦见一些……叫人有些害怕又有些困惑的东西……”
“这便对了。”明先雪说道,“你可听说过‘无明’?”
“‘无明’?”狐子七怔怔看着明先雪。
明先雪继续道:“一念之间,无明生起,此乃万法之始,亦是轮回之终。无明,乃是众生心中之烦恼妄念,之颠倒梦想,一旦深陷便难以自拔。你用澄心枕入梦,却不是真的梦,而是一次直面无明、勘破虚妄的修行。此枕引你深潜内心秘境,触碰那些你素日避之不及的幽暗角落。此等幽暗,便是你心内的无明之障。”
狐子七:……我是蠢狐狸,我一天不能听那么多古文,我头会痛。
狐子七听得迷迷糊糊的,却又听得入迷,大约明先雪的嗓音极迷人,谈话时那微微眯起的笑眼,也叫人想到天上的月亮。
狐子七不再隔着花叶看他,而是把脑袋从桃花枝后头探出,眨眨眼睛望明先雪。
明先雪忍不住又朝他笑了一下,笑意很深,像是春的裂纹从冰霜上破开。
狐子七思索片刻,终于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你的意思是,我虽然害怕,但还是得继续用那个枕头么?”
“正是。”明先雪凝望着狐子七,语气真挚而温和,“其实,梦中的怖畏与迷惘,皆为无明幻象,无须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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