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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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离开时背着一柄剑。

      寄居在舅舅家的生活时常要看人眼色,好像所有人都惧怕他那克得父母亡散的孤煞命格。

      贴身仆僮偷了卖身契翻墙逃跑,宁可见官受刑也不愿照顾他起居,逢年过节家中设宴,他被禁足屋里不许见人,只能饿着肚子,与小羊季千里静静地聆听隔墙传来的杯盘碰撞,欢声笑语。

      没关系。他对季千里说,你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娘就会来接咱们,她若知道我有剑骨,一定会很高兴,是不是?

      他的生活里只剩下两件事,将季千里养大,和好好练剑。

      但是后来季千里死了。表弟生病,道士说季千里是邪物,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要了季千里的命。

      那时的绝望与痛苦,令季应玄至今心有余悸。

      他仍记得那夜暴雨滂沱,小院中满是羊血的腥气,他手里握着一柄铁剑站在院子里,一边痛哭,一边重复地练习早已稔熟于心的剑招,滑到后又爬起,直到浑身僵硬,手腕脱臼。

      他不能停,不能休。

      季千里已经死了,母亲不会回来接他了。

      他浑身只剩一副剑骨,他唯一的活路只有炼出命剑,成为和母亲一样的侠客,负剑离开张家。

      才能找到她。

      剑骨……他唯一的剑骨……

      若是连它也被人夺去,那他还剩什么呢?

      身上又传来疼痛,是那种熟悉的、活生生被人剖解的感觉。季应玄知道梦里接下来的场景,那令他恶心、恐惧、万念俱灰,无论如何都挣不开的剜心剖骨。

      他不甘心——

      梦境在强烈的情绪中破碎,季应玄蓦然睁开眼,抓住了那只探向他的手。

      幽暗的眼底乍然滚起金赭色的莲火,眼底的恨意与戾气尚未褪去,吞噬了覆在瞳仁上的温柔谦和。

      他对上一双朦胧的泪眼,是雁流筝。

      她指间掐着一根银针,针尾穿着一根长长的红颜枯木灰拈成的线,正倾身向床里,准备为他缝合肩上的伤口,他骤然醒来,令她有些猝不及防。

      “对不起……是不是太疼了,我再去给你取些灵药敷上。”

      季应玄没有反应,盯着她的眼神令她浑身发寒,手掌嵌住她的地方,却又隐约觉得烫得生疼。

      流筝的声音低了低:“你的手现在不能用力,请你不要……不要乱动。”

      门外传来脚步声,季应玄轻轻侧过脸去,缓缓松开了她。

      子雍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见了这一幕,忙将砂锅放下:“既然他已经醒了,我来缝吧,师姐。”

      流筝摇头:“不必。”

      子雍知道她是真的生了气,不敢置喙,负手走到一旁站着。

      流筝又取了一指续弦胶,与麻散搅匀后,用手指轻轻涂抹在季应玄的右肩的伤口里。她没有看他的眼睛,却低声与他解释:“白色的是用凤喙和麟角熬制的续弦胶,能接骨续筋,绿色的是麻药,可以缓解你的疼痛,等会儿我要用红颜枯木灰线给你缝合伤口,你不要看。”

      季应玄的目光凝在她眼角的泪痕上,重又变得深静,仿佛醒来那一刹那的戾气只是错觉。

      他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将脸侧向青帐拂动的方向。

      流筝捏着银针轻轻舒了口气,下手之前对子雍说道:“去为季公子找一套干净的衣服,叫厨房明早准备点清淡的吃食。”

      子雍应声离开,屋里静下来,一时只能听见银针刺破皮肤,灰线在血肉里穿梭游走的声音。

      季应玄安静得连呼吸也几不可闻,像个死人。

      流筝忐忑不安地观察他的脸色:“不必忍痛,若是疼,我下手再轻一些。”

      季应玄淡淡道:“比起在诫台受刑,这算不得什么。”

      流筝手中银针微顿,她想说对不起,最终却没能说出口,只是咬住了下唇,脸色愈发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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