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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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谢神筠召见他,温岭已换过了三回茶,坐立难安。他踏着薄暮进去,这回屋中倒是生了暖炉,帘子一放下去天色似乎便沉了。

      婢子挑烛,谢神筠迎着烛光,似乎还在看温岭今日才送来的伤亡名录。

      “周守愚人虽然醒了,但意识还有些不清楚,”谢神筠道,“崔大人没问两句他便又睡了过去,口供里头还有许多没说明白的地方,只好先来问一问温大人。”

      两句话问上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温岭不知道谢神筠到底问出了多少,道:

      “是,不过矿上的事,下官也不甚清楚,可能一时也说不明白……”

      “不是矿上的事,”谢神筠顿了一顿,换了支墨笔,在名录上重新圈出个人名,道,“是他提到了一个人。”

      谢神筠单刀直入:“温大人,这个叫章寻的人去了哪里?”

      温岭一惊,冷汗立时便下来了。

      她知道了。温岭脑子里只剩了这句话。

      温岭还记得这个人,他亲眼看着他从乱石下被挖出来,抬下山去,人也没死,可就是——不见了。

      矿山一塌,伤亡惨重,起初谁也没发现少了一个人。吏胥编了名册,方便统计伤亡,章寻的名字也在册上,可不过一夜的功夫,温岭根据名册去找人时,才发现章寻不见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这人……失踪了。”这话说出来温岭也觉得艰难。

      “失踪?”谢神筠重复。

      “那日山崩,人杂乱得很,这人具体是如何失踪的,下官、下官也不……”他声音渐低,鬓边出了汗,人却不敢动。

      屋中烧着炭,温岭却似在寒气下无所遁形。

      谢神筠还在等他答话。

      稍顷,温岭定下心神,终于抬头直视谢神筠。他道:“郡主是想问章寻,还是想问矿山?”

      谢神筠看着他。

      岭该有峰峦叠嶂。但自谢神筠到庆州起,温岭便没给过谢神筠正视他的机会。若非他着官袍、佩鱼符,站在谢神筠面前时看上去只像个寻常布衣。

      她此前看过温岭的履历。他是青州人士,耕读出身,少时便有盛名,登科之后却就此沉寂。吏部的政考,他考了四年才得到做官的机会,在延熙九年外放到庆州,先是做了知县,同荀夫人成亲后才被擢升为刺史。

      这些年他在庆州为官,只能算无功无过,三年一次的考评他得了两个中上,没够上提拔的机会。他夫人虽然姓荀,但荀家这代已无出仕之人,江安六州历来便是采矿重地,里头水深,仅凭他夫人姓荀,还趟不了这里的浑水。

      “这二者有区别吗?”谢神筠搁了文书,拿起了周守愚的口供,“章寻私逃,是因为他私自开矿倒卖的事情败露,但庆州呈递到中枢的账目却没有问题。温刺史,这就是你治下的庆州。”

      谢神筠语气不重,却让温岭耳边如震惊雷。

      孤烛盛光,温岭面容寸寸黯淡下去,他在烛泪中斑驳了两鬓。

      他再开口时透着苦意,说的却是不相干的旧事:“郡主,我是延熙九年外放到庆州的,那时庆州是镇西节度使虞显说了算。延熙十二年我被擢升为庆州刺史,次年镇西、朔方节度使叛乱,烟尘千里,两府十三州被踏于马蹄之下。”

      温岭在那之前没提过刀,在那之后他见不得血。

      那是数年前新亭之乱。大周半壁江山险些沦丧。

      “我困守庆州半月,叛将虞显要我开城投降,否则他攻破庆州之后就屠尽满城。”温岭不是没有显露过峥嵘,他年少时也曾挥斥方遒,琼林宴上意气风发,何等自负,那时他还没有预见自己半生的不得志,也料不到自己有一日会左右两难,“劝降书搁在我案头那夜,我已存死志。”

      太难了。

      温岭说:“江安六州既非关隘,也非军事重镇,郡主,你可知虞显为何非要拿下庆州?”

      谢神筠盯着他。新亭之乱时她还未及笄,镇西、朔方叛乱的消息举朝震动,定远侯沈霜野带兵平乱,铁骑马踏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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