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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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还是夏天。

    头顶上电扇一圈圈旋转着,蝉鸣响得吵人,老房子昏昏暗暗的,光照进来一半,灰尘飞舞。

    隔壁人声嘈杂,隐约听得见执行导演大声招呼走位、开机,而他们这间屋子安安静静,只听得见旧电扇的嗡鸣,文沛时常疑心这种机器会突然从屋顶掉下来,摔得粉碎。

    她手里拿着一把柄摩挲得很光滑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给里侧午睡的孩子扇风,自己靠在床头,握着纸页边缘发毛的剧本在看。

    小孩子睡着的时候是最省心的,虽然许应然平时也不像其他十一岁的小男孩儿那么闹腾,但是文沛不喜欢应付小孩子,许应然再听话她也是心里记挂着的,生怕出点什么事。

    她之前跟刘成金说过没有必要非要找个小孩子来演,她自己能行。但试演了几条,刘成金最后还是要求她这几个月时时刻刻带着许应然——培养感情。

    文沛盯着曲晓佳彻底崩溃那一幕,扇子的幅度越来越小。

    仿佛感知到了这种敷衍的照顾,小孩子迷迷糊糊地咕哝,“姐姐,热。”

    声音绵软而轻,似棉花团里小狗呜咽。

    文沛忽然醒了。

    酒店空调发出轻微的噪声,房间漆黑,只有一点天光从层层遮光窗帘的缝隙中斜透出来,让人看得清桌子电视深浅模糊的轮廓。

    她坐起来,轻微茫然,一时竟有些分不清这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上大学时从寝室醒来,要去上课;又像在剧组,睡前定下时间,早早起来赶着化妆。

    可那些时候她都是一个人,现在她身边是睡着人的。

    昨晚又发生了什么呢?

    文沛不愿意去想。

    她也不愿意去看此刻还睡着的男孩子,就这么坐着发了会儿呆。

    然后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十分Ai这个孩子的。

    于是cH0U回手,低下头去看他。

    黑暗里其实看不清什么,但文沛还是很耐心地看了一阵。想起小时候快睡着的时刻,朦胧中总感觉妈妈还坐在床边看着她,大概就是这样。

    文沛往上拉了拉酒店白得跟医院似的被子,将两个人之间的空隙密密掖好。

    许应然睡觉是不穿睡衣的,文沛说了很多次他不听,就懒得再说,但总担心他着凉。

    男孩子迷迷糊糊地压着被子挣了挣,咕哝着说了句什么。文沛没听清,也不在意,把被子拉松一点,好让他透气。

    然后放轻动作下床洗漱换衣。

    剧组跑到荒无人烟的地界取景,许应然得了两天假,不敢走太远,附近小县城里没有什么好酒店,普通g净整洁而已,房间也不算大,什么动静都听得见,文沛开水龙头的时候他就蒙蒙怔怔地醒了。

    也许水流冲刷的声音过于平稳均匀,男孩子听了一会儿,翻个身又沉入睡眠。

    意识游离中仿佛听见文沛问早上想吃什么,他可能说了粥或者面,但醒过来已经忘了。

    文沛买了皮蛋瘦r0U粥和春卷。

    遮光帘被唰地拉开,还有一层纱帘,一层布帘,厚而沉,但足够透亮。

    天光倾泻在男孩子光lU0的背脊上,g净舒展,瘦削有力,像正拔节生长的树木,还不够年深日久,但已蓬B0生机。

    文沛将衣服递在床边,打量数秒,觉得他这些年的确长得十分端正,很让人骄傲。

    男孩子一边套T恤衫一边伸懒腰,“才八点,怎么起得这么早?”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有事要回去吗?”

    视线自衣物和手臂的空隙中落到nVX身上,T恤遮着脸,如果他不高兴,文沛也不会看见。

    她摇摇头,“洗漱完快吃饭,一会儿就凉了。”

    男孩子立刻套好衣服,r0U眼可见地愉快起来,跳下床给了个大大的笑脸,冲向盥洗室。

    “你穿拖鞋了么?”

    文沛走到床里侧,把一次X拖鞋给他拎到洗漱台前。

    男孩子洗脸总是很粗心,会把额发打Sh,他头发b前些日子剪短了些,碎发毛茸茸地Sh着,就像小狗一样摇头甩一甩水珠。

    睁开眼看见弯腰起身的文沛,后颈洁白驯顺,没有盘稳的头发落在肩侧,像每个平凡家庭中的妻子。

    她的脸在镜子里和镜头前一样美,安静,端庄,yu说还休。

    许应然愣了一下。

    他有好几个月没见到文沛,上周发消息抱怨,因为知道文沛最近在同她十分看重的导演接触,并没有指望,然而次日便收到答复可以过来,几乎可算有求必应。

    男孩子盯着镜子,扯出一个笑容,节能灯冷定定的光照出少年仍旧清隽明朗,即使在这种专门评头论足的地方,也并不会被谁b下去的长相。

    盥洗室空荡荡地回响着水流声,平稳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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