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6)
女尼点化怨灵之后,便缓缓朝府邸之外走去,我不想在城镇之内大打出手,以免多造杀业,便一路尾随,跟着她来到城外的一所小小庵堂,我抬头一看,破旧的匾额上写着“牟尼庵”三个字,再配上残墙断壁以及朱漆剥落的大门,心中情不自禁的涌起寂寞萧索之感。女尼进庵之后,大门虚掩着,我便老实不客气的推门而入,全庵只有那女尼一个人,不知是其他姑子出去了,还是本来就孤庙独僧。 那女尼跪在蒲团上礼佛诵经,听见动静,回头看见我进来,便起身合十道:“这位道长,贫尼缘灭有礼了。不知道长光临敝庵,有何指教?”我并不答话,目光打量四周陈设,确定并无丝毫机关禁制,方道:“这庵堂里其他的尼姑呢?”我是来杀人的,态度自然倨傲,那女尼缘灭却是丝毫不以为杵,语声仍是不骄不躁,道:“敝庵香火不旺,高僧、比丘不肯主持,故此唯有贫尼一人而已。”闻言,我淡淡一笑:“高僧比丘不肯主持?这大唐王朝虽然纵有千古,横有八荒,会念经的假和尚真秃驴也是为数众多,但论到佛法无边,女菩萨你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当着尼姑骂秃驴,倒是极损,也颇为畅快,但我本为生事而来,所以一心激怒对方,只等这女尼佛颜大怒,说僵了动手,便一举击杀。 不料这缘灭涵养甚好,这般当面斥骂之下,仍不紧不慢的合十道:“道长过奖了!贫尼资质愚鲁,于佛法的领悟不过皮毛而已。”听她如此说,真是急惊风碰到了慢郎中,我一时间倒是发作不得,正盘算着是再次挑衅,还是直接动手,忽听门外有人喝骂:“你这晦气的尼姑!用这破庙坏了我们村的风水,限你三日内搬走,不然的话,休怪我们使蛮。”说话之人全无法力,显然只是些凡夫俗子。缘灭轻叹一声,对我合十道:“道长请稍候,贫尼去去就来。”说完,她朝庵外走去,似乎要和外面的人解释一般,我不禁微感诧异,凭她的法力,一个眼神便可令无数凡人魂飞魄散,怎么会忍这等鸟气? 微微思索,我便即恍然,在修道的法门中,有出世和入世的说法,看来这缘灭便是入世修行了。所谓出世,就是离开繁华之地,或隐于山谷,或隐于湖海,于林泉之间,荒岛之上清修,由静中悟道,我一向便是如此了。 而入世则恰恰相反,乃是投身于滚滚红尘之中,不使法力,不显异状,以凡人的身份生活,旁观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以求超脱物外,融合大道。 这两条途径各有千秋,优劣因人而异,倒也说不上哪一种比较好。缘灭出庵之后,外面却吵得更加厉害,缘灭细声细气的讲理,却被喝骂声淹没,虽然事不关己,但我想看看这位佛门大能会如何应对这局面,究竟能忍到什么程度,便走了出去。 庵外站了七八位男女乡民,神情冷漠,言语恶毒,不住咒骂,说缘灭和牟尼庵坏了他们的风水,我用神念查探四周格局,发现庵堂不仅没有破坏风水,反而将戾气镇住,造福了一方太平,不禁暗暗好笑,若是他们真逼着缘灭离开,只怕不出三年,此地便要发生瘟疫。这些愚夫愚妇行自掘坟墓之事,与我无关,而缘灭受冤更是事不关己,我也懒得理会,静看乡民围着缘灭咒骂,而缘灭始终合十为礼,轻声解释,任由乡民欺凌,丝毫没有动手之意。 这情景宛如巨龙护佑着蝼蚁,蝼蚁却在挑衅巨龙,巨龙反而赔礼道歉,我实在无话可说,但隐隐之间,我对佛法又有了一层新的领悟,施恩于人,其实不必望人回报,譬如日月照耀万物,何曾求过丝毫回报?这等不求回报的慈悲境界,我不过刚刚触摸到,但那缘灭却远远超越我百倍,她早已臻至更高境界,此刻被人恩将仇报,亦不起嗔念!我试想了一下,要是我对那宋鹏有恩,他反而奸淫我的挚爱紫涵,我是否能不起杀意,不生嗔念?这一想之下,我不禁怒气勃然而发,我和宋鹏素不相识,他对紫涵百般奸淫侮辱之后,我都恨他入骨,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怎么可能不生嗔念?又何况是被别人恩将仇报,那时势必不共戴天!但我虽然做不到,却佩服能做到的人,所以对缘灭隐隐生出敬意,转念思索,我跟她素不相识,其实也不必痛下杀手,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还是去找六菩萨报仇才对!恨意既去,敬意更增,我刚要出手替她打发了这些蝼蚁,却不想一位村妇忽然瞥见了我,杀猪般的狂叫道:“大家看啊!这尼姑偷人养汉子,招了个俊俏道士在庙里淫乐!”众人听到这等香艳桥段,立刻向我瞅来,污言秽语更是不绝于耳:“可了不得了!尼姑偷道士!好淫尼!好贼道!”“这道士相貌如此清秀,淫尼好福气啊!就不知那话儿中不中用?”“你猜他们每天闭了庙门,是否就在佛像前行那苟且之事?那想必快活得紧!”听了这等无耻诬陷,饶缘灭佛法精深,无嗔无喜,也不禁颇感尴尬,我更是怒不可遏,袖袍轻抖,就要送众乡民入轮回,缘灭急忙道:“不可多造杀孽!”双掌合十,将我这一击化解,护住众乡民周全。虽然我只是随手出招,但缘灭后发而先至,居然仍能将众乡民救下,不禁令我微微吃惊,况且我攻的固然轻描淡写,但她守得亦是行若无事,看来我不动用四象鼎和祝融之眼的话,还未必能稳赢她。 众乡民浑不知自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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