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10)
宋元符二年十月辛卯,泾原路,古壕门。此地距离熙宁寨不远,处于群山之间,地势险要,山口狭道密布,处处营垒。 宋军的营盘硬寨一个挨着一个驻扎着,将所有的平川挤满,起伏的帐篷密密麻麻绵延十余里。山上树木俱被砍伐一空,所有的山头制高点上都建有烽燧望楼,山上山下黑压压好像蚂蚁群一样的宋兵秩序井然的四处活动,大队骑兵来去匆匆,步军则在校场上操练着阵法,辎重车辆通行无阻,原本荒无人烟的荒山野地,此时已经成了成千上万的士兵占据的世界。 秦凤熙河环庆河东四路援兵,近五万精锐藩汉步骑,就屯驻于此。不论从哪方面来说,这都是一支实力坚强足以对抗任何对手的大兵团,但是此时的宋军大营内,却是颇有额愁云惨雾的样子。 东倒西歪的伤兵们哭爹叫妈的惨嚎,还有无数有去无回的胞泽,都让这些百战之余的老兵们心中没底。虽然胜败兵家常事,但是宋军对西贼算算已经有年头没打过败仗了,而且他们作为各路遴选出来的精锐,也是以实力自傲的武人,出击的弟兄们实力如何他们也是心里有数,能让他们大败而回,甚至连战死胞泽的尸体都抢不回来,只能说明对手的实力也是超乎想象。 听说西贼反扑的兵力达数倍之多,听说铁鹞子也出动了,早听说西贼出兵有数十万众,看来所言不虚。但是若结阵而战,未必便怕了他们。 以往与西贼交锋,多是以少敌多,只要结阵而战也多能取胜。此次如何就撑不住了? 莫非西贼还有不为人所知的精兵不成?各种各样的想法念头,都在宋兵将校的脑中盘旋,只是碍于严格的军法,无人敢说出来而已。对于早已习惯打胜仗的宋军,已经在十几年间不知不觉建立了对党项蛮夷的心理优势,各路攻战都是胜多败少,便是失败,也能让西贼付出高昂代价,影响不了整体优势。 然而此次东山大败,败得当真干脆,昨天刚去,今天败兵便回,甚至没有多少战果可言。这让宋军的自傲不能接受,迷惘、窝囊、悲观、不服气等情绪弥漫一时,当然也有相当部分的人也认识到西贼虽然整体势弱,但是并非纸老虎,仍具备重挫宋军的实力,但这更让人无法接受。 中军帅帐内,更加的愁云惨雾。王恩坐在帅椅上,面色严峻,眉头紧锁。 姚雄、苗履事不关己,站在一边。种朴面色如常,正襟危坐。 郭祖德却是垂头丧气,满身是血,先前的嚣张狂妄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东山一战若非种朴率兵相救,他的人马恐怕便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谁能料想夏军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善战,人多势众不说,更是骁勇难挡。结阵相持也撑得非常辛苦,后来铁鹞子出现在战场,宋军四面被团团包围,后寨被夺,方阵崩溃只在顷刻之间,那时他才明白自己轻敌了。 西贼虽然在走下坡路,但是虎狼之性仍在!后来种朴率兵及时来援,拼死夺回了后寨,他才侥幸突围成功。自己和郭成乃是结拜兄弟,郭成现在被围在平夏城中生死未卜,虽然自己确实抱着给他解围的心思,但是也未尝没有轻视其他诸将,想要人前显胜傲里夺尊的意愿。 说白了,自己目空一切才是主要的败因。想到出战前诸将皆以持重为策,王恩当时的决策很清晰:“贼倾国远寇,难以争锋,宜以全制其敝。 彼野无所掠,必携,携而遇伏,必败。”此策算不上神机妙算,但是至少也是中规中矩,姚雄当时也附和。自己却当着主帅王恩的面出言不逊:“平夏存亡所系非轻失,平夏失则新疆皆没,泾原危矣。 公等奉命拥精鋭赴危急宜以时进战并力破贼,乃临敌怯懦按兵不出,其如国家何,且吾兄郭成旦暮为掳,诸君忍坐观邪!万一不守必有任其咎者!”如此公然顶撞主帅,挑战主帅的权威,若换了自己为帅,不管是谁都必然斩了他以明军法尊卑。王恩和姚雄下不来台,当时帅帐之内险些发生冲突,要不是种朴出言调解,王恩当时斩了自己祭旗然后出兵死战都有可能,当然那只会招致更大的损失,甚至有可能导致宋军此次空前规模的会战一子错而满盘皆输,那时自己真将成为大宋的罪人。 自己身为先锋,强要出战。虽然种朴说得委婉些:“兵未可出宜令郭统领登髙视贼虚实见可而后进!”但是毕竟违背主帅意图却大败而归,而且损兵折将,挫动全军锐气,王恩若要寻这个由头砍了自己,当真是一点都不冤。 看王恩的样子,显然是隐忍着怒气。只不过在场诸将都是身份显赫之辈,种朴、姚雄、苗履等人,都是西军之中著名的将门世家,威望极高。 王恩虽然号称“王骑将”勇名远扬契丹,但是对比他们资历远不及,更曾为这些人的部下,故此有这些人在,这大军之中远未到王恩的一言堂。而且看这些人,都有意保全自己。 毕竟大败之后,若再斩将,会更加挫伤士气。“郭统领,此去东山观兵,西贼兵势如何?”种朴乃是护军,地位仅次于王恩,又身为种家将的佼佼者,在众将之中威信最高,故此他说的话基本上是和王恩分量相同的。 郭祖德听了一愣,见种朴绝口不提败军之辱,显然是有意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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