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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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很亮,所以黑泽阵看得清楚,黑泽明的情形很糟,身子很消瘦了,脸侧无肉,脸颊突出,苍白的皮肤泛着异样的潮红,眼底的黑眼圈重得像是淤青一样,手上血管暴露,身子轻得像是刮阵风就会被吹走。

      这时,黑泽明倚在门框上,脸上带着笑,他说道:“我不打算自杀,哥,你放心,我要寻死早就死了,”黑泽明单脚着力,手捂在胸口,他说道:“手术做完已经有十个月了,治疗的效果不好,癌细胞已经转移了。”

      黑泽阵很难想象,自己的幼弟是如何用这种平静的语气说出他的现状的。

      “药石无医,虽然现在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但是,哥,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黑泽明顿了顿,嘴角扯了扯,说着:“我想坚持到我坚持不了的那一天。”

      高大的男人迈开步子,黑色的大衣在走过来的时候刮起一阵风,黑泽明的头抵在兄长的肩上,发出闷闷的笑声,“有什么好笑的?我在探查,”黑泽阵声音发苦:“我看组织里药物的新研究能不能救你。”

      黑泽明埋着头,嘀嘀咕咕:“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就在保险箱里,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年长的男人说不出话来,他说不出“你不会死的”这种骗人的话来。

      “哥啊,”黑泽明抬起头,往后退了一步:“陪你过最后一次生日,都是我亲手做的,鳗鱼饭是我最爱吃的,你就勉勉强强帮我吃了吧。我打算明天去住院了,我现在的情况,止痛泵是个很好的选择。”

      说罢,黑泽明往餐厅走去,他只觉得眼睛发涩,如果再以拥抱的方式继续说下去的话,他怕是会失控。

      ……

      卧室里一片漆黑,黑泽明趴在床上,手捂着胸口,睁着眼睛,已是凌晨,但他清醒极了,浑身传来的不间断的刺痛直达头皮,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针滚在他的身上来回碾压。

      卧室的门锁发出细细的摩擦声,停顿了三秒,黑泽明手撑着床坐了起来,“阵哥。”他唤了声。

      “嗯,要什么?”

      “哥,帮我倒杯水。”黑泽明动作缓慢地靠在了床背上,细微的光亮让黑泽明只能看见房间家具的轮廓,他顺手打开灯,随即闭上眼睛,床边的人闻言往外走去,黑泽明伸出手,手摸向床头柜的抽屉,上面一层抽屉放着安眠药。

      黑泽明摸出药瓶,摸索着拧开瓶盖,倒出两颗安眠药,他把药瓶放在床头柜上,手搁在膝上,闭着眼睛等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黑泽阵走进卧室,在床边停了下来,他把水杯送到弟弟手边。

      冰凉的水杯碰了碰黑泽明的手,黑泽明把安眠药捏在手上,睁开眼,刺目的光亮让他眯了眯眼,他哥穿着一套睡衣,挨着他坐了下来,黑泽明的呼吸声粗且重,黑泽阵抬起手,手搭在幼弟的肩膀上,黑泽明听着自己兄长呼吸重了几分。

      “要是……”很艰难地,黑泽阵开口:“我可以……”

      黑泽明条件反射般直起身,墨绿得近乎黑色的眸子直盯他的兄长,黑泽阵咽下嘴里的下半句话——我可以帮你解脱。

      对于他们这种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来说,拧断一个人的脖子不比掰断一根笔要难多少。

      黑泽明抓住他兄长的手,他握紧的手没有多少力气,明目里满是清明,黑泽明也形容不出他兄长此时眼底的复杂:“然后你要怀着亲手杀死兄弟的歉意度过余生吗,哥?”

      如今的他每日过得有多痛苦,他的兄长一清二楚,每时每刻,仿佛有无数条火蚁啃食着他的血肉与骨骼,全身的疼痛让他必须吃安眠药才能入睡,疼到极致,即使是他,也忍不住发出呻/吟。

      死对他来说是解脱,活着才是持久且漫长的痛苦——天知道他的兄长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才说得出这半句话。

      黑泽阵没说话,只垂下眸,一击而溃不成兵。

      “每一天对我都很珍贵,”黑泽明能够感觉到按在他肩头的手紧了紧,黑泽明握住自家兄长的手,他指腹摩擦着兄长关节的枪茧,说道:“哥,我要死了,确定无疑,但我想死之前多陪陪你。”

      黑泽明没再说话,他把安眠药送进嘴里,一口水送进腹中,他慢吞吞地缩回被子里,四肢百骸传来的尖锐刺痛清晰又强烈,他被子里的手指不自觉的抓着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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