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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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你在语言时,语言也在言说你。”

      ——来自李微大学哲学选修课上的潦草笔记

      一年后,神经外科就诊室。

      “你好像变了。”说话的是李微的杀手接线人红别。

      “是吗?”李微坐在转椅里,停笔抬眼看她,“变成什么样了?”

      “我也说不上来,女人的直觉。”女人慵懒地挑眉,“我看你,最近心情倒是不错。”

      “有红别关照,我心情向来不错。”李微风度翩翩地笑。

      “我信你的鬼话。”红别笑骂道,“对了,我今天来,是因为老大说你业绩好,想让你请个年假,出个外勤。”

      “我多少年没出外勤了。”他讶异道,“你亲自来,是棘手的案子?”

      “不是。是275号白日做梦,居然和目标的女儿搞在一起了。这不,还想金盆洗手,你去解决一下。”

      “275?用得着我吗?”

      李微眯眼,努力回想275的样子——实力不够的人只有编号。

      “我也是这么说的。”红别身体前倾,表情丰富,“他说什么只是个开始,一脸臭屁的。”

      “行,我知道了。”李微把画满了鬼画符的病历本还给红别,对助理护士喊道,“下一个——”

      去批年假的路上,李微径直走向王珏的病房,一尘不染的修身白大褂随风飘扬,给周身添了几分冷气。他神情自如地开门,脚步格外轻盈。

      “你感觉怎么样?”李微没等坐下就自然地开口,给出那个必无回应但每日例行的开场白。

      “嗯?”等他坐下,一下低头扫到王珏的手,察觉到了什么,便无奈笑道,“这活儿算是砸我手里了。”

      说着,李微从旁边抽屉里摸出一个指甲刀,握着他四根手指把手掌轻轻抬起来,放在床边,又抽了张纸垫着。然后以缝合血管一般的谨慎拎起一根手指,心里估算着毫米单位的距离,颇为慎重地剪下了第一剪。

      咔嗒。

      “指甲太软,”李医生给出结论:“该多补充蛋白质。”

      不过李微也知道他实在不遵医嘱,于是一边给他剪着指甲一边换了话题:“你知道吗?红别说我变了。”那语气像面对多年老友一样轻松,“可能把我那档子破事都和你说了,的确有一种装逼的快感。”

      咔嗒。

      “我可从未和一个人说过这么多话。”他轻笑,“你知道的。”

      李微完美无缺的谨慎像一块厚重的屋顶,被八年时间的麻木反复冲洗,冲掉了一小块,蓦地渗进一丝光。

      “上次说到哪了?对,小时侯没人发现我有鼻炎,”李微脸上挂着寒暄的半永久微笑,“因为我可以纹丝不动地打喷嚏。”

      “其实很好控制,一个动作本来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你对自己身上每一块肌肉都百分之九十掌握。”

      渐渐地,一只手的指甲被他整齐利落地剪完,每个指尖都变得清爽。李微将纸巾包好扔进垃圾桶,却没收起指甲刀,而是从它内部旋出一个便捷型小锉刀,开始给第一个甲缘打磨。他开始这项工作时便不再说话,而是微微低头,神情专注,像是给一件苦熬了多年心血的艺术品完成最后的抛光。

      安静的病房里只剩下细微的摩擦声。

      打磨完一根,还要用自己指腹搓一下他的甲面,然后才放下,捏起下一根。倒是别有一番仪式感,那闲情雅致仿佛在修剪一朵玫瑰的花枝。

      修剪工作进行到一半,李微搓了搓他的指尖:“对了,有个事告诉你。”

      “我明天就不来了。”

      话音刚落,他心下一惊。

      病床上的王珏就在话音刚落那一刻,脸部肌肉似乎抽动了一小下,随即消失。

      那表情实在是比微表情还微乎其微,可干他这行的都是细节怪,过于敏锐的李微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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