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4/10)
然当时的我无法完全理解,但好像连爷爷的大笔借款也一起归到了父亲的名下。“富不过三代”、“手上的钱不过夜”,对如同江户人般性情豪爽的爷爷来说,这样的生活方式是理所当然的,但却是一向认真的父亲不能理解的。公司的经营,借款的偿还。父亲累积的烦燥心情就向小孩子们发作,只要一点小事情就足以让他发怒,但是爷爷已经不在了。确实在这之前,我老是随随便便地去探望爷爷,总觉得对他老人家有所抱歉。不过,自从爷爷去世之后,这个束缚也就不见了,渐渐地感到自己的罪恶感愈来愈薄弱。也因为双亲忙于处理公司的事,所以对我的监视也就愈来愈松。就这样,我的夜游也越来越变本加厉,因为可以去探病的爷爷已经不在了。有一个名词叫作“虞犯少年”(可能犯罪的少年)。这是指因为未成年,现在虽然没犯罪但将来可能会犯罪的少年或少女。试著将小动物放在非常近的距离,看你会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它丢石头。据说是用这种测试方法来判定。而我,就是那种“虞犯少年”。拉得紧绷的绳子一旦被切断之后,就会以非常快的速度坠落。能让我挂念的东西全都飞走了,当然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我忍耐。我原本就非常讨厌“忍耐”。深夜游荡、毒品、卖春、夜晚的歌舞伎町里,有著所有诱惑人的不良行为。被伦理及道德所压抑的大人们以及令人所无法忍耐的谎言,全都露出獠牙,紧紧地抓住黑夜。一点点的罪恶感,也因为被“这样的话我就自由了”、“这就是自由”的自我满足想法所欺骗,完全的消失。就这样,这种思想错误的自由,常常会让警察注意到。我不知道被警察抓到了多少次,而和我一样触犯法律的朋友,有的甚至被送到观护所及少年法院。我的家人,就经常以“离家出走”为由请求警察搜索。而回家的时候,总是被警察逮个正著的我,被带到警察局,写一份名为“我的记录”的悔过书。这时,像免子一般红著眼睛的母亲就会来把我带回去。“你这个孩子是怎么了,是怎么一回事呢?我的教育方法明明没有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每次被带回家之后,就会被一直流著眼泪的母亲打。这时候,母亲就会搬出朋友的名字开始数落。“你就是和智绘家那样做色情行业人家的孩子一起玩,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和那样的孩子一起玩,你才会变得那么奇怪。不要再和智绘做朋友了,听到了没!”这是最令人生气的说教。我了解因单亲而寂寞过著日子的智绘心中的呐喊。我知道朋友因为家中只有母子两人,而且母亲从事色情行业,所以常常被欺负时心中的泪。父母亲是从事什么行业、有没有父母、是什么样的家庭,这些都不要紧,因为大家都是我重要的朋友。母亲不了解,我也不想要她了解。她只了解人们的眼光以及怎么穿和服才好看而已。父亲回来时,又会被打。这种事情已经不知道持续多久了。有一天来到警察局的母亲,变得一边低著头,一 边红著眼盯著我。隔天我的脸肿起来,也没有去学校,因为这样的脸,我不想给男朋友看到,所以就整天待在家里哭。是我不好,所以被骂。但是,为什么不好呢?为什么不能做呢?我不知道原则也不了解真正的理由。父母老是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却没有告诉我真正的原因,也不告诉我重点,只要我一犯错,就是没头没脑地一阵怒吼和毒打。所以,我又离家出走了。如果被警察抓的话,只要监护人来的话就会被释放。可是如果监护人不在的话,当然就会被拘留。如果因为亲人晚上不在家,而没有来带孩子回去的话,即使是犯同样的罪,都很有可能被送到少年监狱及观护所。事情发生在国中三年级的初秋。像往常一样被警察抓到的那一天,母亲没有来接我。那是母亲第一次放弃身为母亲责任的夜晚,大概是觉得来接我也没有用了吧!我就这样被拘留在警察局,被带到十个榻榻米大的房间里。在房间的一角,有一个留著金色短发、脸色苍白的少女靠墙坐著。听到我进门声音的她,便抬头望向这边,那瞳孔深处的冷漠立刻将我的睡意完全驱走。 警察叫我们将被子铺上睡觉,然后就把整个房间的电灯关掉,只留下走廊紧急用的红色灯亮著。我呆呆地看著走廊外亮著的红色灯光,一边拼命地想著现在的处境。明天的我到底会怎么样呢?脑子里面全布满了被送到观护所及少年法院的恐怖景象。“喂!你干了什么事?”金发的她立刻来找我说话,而我连回答她的时间都没有。“明天不知道会怎么样?”“…大概不行了吧?”“咦?为什么?”“因为父母亲不在,会被送到少年监狱去。”父母亲不在?可是我连考虑或是同情她的时间都没有,脑子所想的只是“被送到少年监狱”这句话。两人说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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