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 第679节(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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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不是明智之举,仍选择将性命交付……他此时,终于能够真正地理解那样的人了。

      昔日他自认天下第一通透之人,总能轻而易举勘破一切,亦曾将那些不知变通的逆行之人,视为不懂得适应世道规则的固执化身。

      而今他已懂得,昔日的自恃通透,不过是一种自大的游离。

      他一直游离于这世道之外,虽为官多年,却直到今日终才有了为官者的“知觉”。

      这知觉是疼痛的,痛在这世道残忍,苍生煎熬;痛在天地浩瀚,却多无情者。

      此时他待这方天地心间有情,方知自己从前也是无情者之一。

      他散漫游离半生,终于开始试着在这世间扎根,却恰逢隆冬大雪冻土,注定活不到来年春时。

      已为贪生草木,却无见春之机,如何能不遗憾。

      大雪落在青年安静放空的脸上,眉眼上,如雪覆青山,渐掩去原本明晰颜色。

      官道上的厮杀声开始减弱,这场没有悬念的扑杀,胜负已经明朗。

      长吉踉跄而来,所过之处,染红了积雪。

      “郎君!”

      “快走!”

      长吉试图将自家郎君拉起,然而自己却无力跌跪在地。

      魏叔易未动,只是问:“长吉,剑还在吗?”

      嘴角溢出鲜血的长吉声音依旧有力:“长吉尚有剑!”

      长吉说着,一手以剑拄在雪中,咬着被染红的牙关,仍试图用另一只手扶魏叔易起身。

      “那便用你手中的剑,给你家郎君我一个体面吧。”

      长吉满是鲜血的手上一僵,却是带出悲怒的哭腔:“……郎君果然病得不轻!”

      “长吉啊。”魏叔易闭上了眼睛:“有劳了。”

      雪下得更急了,身后夺命的叛军将至。

      受伤过重的长吉却觉自己出现了幻觉,这幻觉中,逼近的马蹄声不单来自身后,也来自前方。

      混沌的绝望中,长吉抬头看向前方,然而下一瞬,却是突然色变,矮下身形,扑伏进了雪中。

      一支支羽箭在头顶上空飞袭而过,刺向紧追而来的叛军。

      有一瞬间,魏叔易在想,是岳家郎君心肠太软,选择了去而复返,他今日怕是要白死一场。

      但这念头只是一瞬。

      他虽未急着妄动,但随着马蹄声愈近,可见上方箭矢愈密,已密布如急雨。

      他视线中原本直直下落的大片雪絮在箭雨中变得破碎,凌乱狂舞。

      箭雨停下时,被箭矢遮蔽的上方仍未明,取而代之的是庞大的铁骑队伍。

      健硕的战马奔腾着,战马上的骑兵皆着甲,系着墨色披风。

      茫茫雪原中忽现这浓重的墨色,如泼墨于白纸之上,迸溅出最天然的豪迈飒沓之形。

      那些墨色铁骑源源不断地奔涌而过,马蹄声震得地面上的积雪都在微微颤动,随这方天地一同颤动着的还有魏叔易的心与神。

      一支墨色骑兵将他围起,不多时,视线上方出现了一抹醒目的黑白。

      战马之上,那人身上系着一件玄底镶白狐毛的披风,披风连着的兜帽罩住她的头脸,不大的脸半掩在帽沿边的狐狸毛后,连同下巴也被遮挡住,只一双眼睛最为清晰可见。

      那双眼睛的主人盯着他,几分讶然:“这块干粮,险些真要霉了啊。”

      魏叔易终于颤颤地眨了下眼睛,浓密眼睫上的雪屑抖落,寻回了两分神思。

      她身后仍有铁骑滔滔不竭而过,她却勒马不动,问他:“初至灵州,便这样着急赴死,为何不设法多拖延两日?”

      魏叔易望着她,嘴角很轻地弯了一下:“不知常节使会来,便择日不如撞日了。”

      他算遍了所有可能,并尽量因时因地因人制宜,却从未算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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