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 旧事【邵权】(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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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一次见到程淞的那天下了好大一场雨。

    阴郁的天空压着厚厚的云层,连一丝光也不肯放出去,垃圾桶里是染血的纱布,柔弱的背影始终向着窗外,我知道她在哭,因为她偶尔的发作,我胳膊上留下了伤痕,殷红的,挺新奇,没那么疼,但乍眼。很适合去做伤情鉴定。她意识到伤害到我的时候就会自残,这不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自残,我也不是第一次每到这个时候就专找邵瑞麻烦。

    邵瑞每次的反抗都能荒唐的让我噗嗤直笑,每个来为他打抱不平的人都会被我连坐,天知道下一个自找苦吃的倒霉蛋是什么时候来。

    但我的心情其实很糟糕。我在把一瓶子酒一股脑往喉咙里倒完后就站在边上看着那个在挨揍的人,邵瑞的眉眼其实和我还有邵正锋都并不相似,我几乎快要怀疑当年拖着这小子来邵家的那个女人是他大爷地在胡说八道了。

    操他妈的这当然不可能。因为亲子鉴定做不了假,况且但凡她敢胡说八道,邵正锋能让她后悔这辈子投胎当了个人。

    “你有种就杀了我啊!邵权!你就是杀了我我也还是姓邵!”

    其实我的神经也快要不稳定了。特别是现在,我非常渴望吸烟。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吸烟,酒劲会一下子涨到头顶,理性差点断掉。不,可能就是断掉了。

    邵瑞这个狗崽子。他不知道我有多想撕破他的脸,切断他那洋洋得意的舌头。愤怒直冲头顶。狗娘养的东西。

    想揍于是就揍了。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手疼也不在乎。所以陈添来拉我时我都没回过神。陈添是给我善后的人,那些关于我都记不清楚具体干了什么的事,要么是骑摩托车撞了别人的车,要么就是揍人的时候下了狠手,踩着别人的尊严让我很高兴,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局子,闯了祸陈添都能给我处理地很干净,其实很多时候我并不需要他来给我处理,我更想让这种谁都得不了好的情况更彻底一些。

    “邵权!你没必要这样。”

    陈添说。

    我盯着渗出血的拳头,以及在地上抱着脑袋只能喘气的邵瑞,虽然眼睛是盯着这些,但脑子里其实想的完全不是这些。

    我的脑海里印着的画面是在窗前哭泣的那个女人捂着脸摔碎了所有能见到的玻璃瓷器,地板上的血都是从她身上流下来的然后一路扭曲到把我的心脏都攥紧的地步。

    他大爷的。

    “不。有必要。”

    尽管我永远是邵家的继承人,尽管邵正锋在接班人的位置上永远只会选择我,尽管没有人会觉得邵瑞能威胁到我,尽管那些人仍然只能跪在我邵权的脚下舔我的鞋子,可以说在所有二代三代里我永远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然而尽管都如此了,那种被苍蝇如鲠在喉的恶心感依然循环往复地从邵瑞踏入邵家大门起、从那些窃窃私语传入我耳中起、从我的母亲开始时不时在我面前歇斯底里发疯起,一直翻涌不息到此时此刻还在我心里张牙舞爪。说到底这些都他妈是迁怒,但从小到大没人跟我说过我不可以迁怒。

    所以有些恶心不能被抚平,也不能被遗忘。

    而陈添永远不会理解这种心情。

    我却不会想到将来会出现一个人,他能理解这种心情。而我会非常恨他。

    我们都会成为彼此生活中欲除之而后快的疤痕。

    从乌云间挤出的迷蒙细雨,在机关大院的建筑之间飘洒,星星点点地落在我的身上,我不担心感冒,从小在军部训出来的身体素质很少生病,发烧了也只自己喝点热水焐焐汗,第二天照样活蹦乱跳。

    我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雨已经停了,无尽夏在天光下盛满了水珠。

    我听到了一阵钢琴声,然后循着琴声往前走,接着看到了落地窗映着白色衬衫的少年逆着光,有鸽子扑腾着翅膀落在他的钢琴上,建筑与天空的分界线在这一刹那放射出柔和的光线,太阳洒下金色的瀑布,照地我暖烘烘的。

    他只是坐在那里。我真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同龄人。

    繁华的大都市形形色色的人类都是千篇一律的好看,一目了然的性质,宛如死水,可随着这些温柔的,不知名的调子以及音符通通化作清晨阳光的微斜,透过含着露珠的树叶脉络,让我不得不把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连呼吸都很小心。然后心里那些狂躁的声音消失了。

    他没有看到我,唇边似乎有若有若无的弧度,仿佛是个笑。其实就连很多年后我也始终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个笑,也许只是十二岁的我晃眼了,于是烈火烧心。

    妈的,这他妈谁啊,笑得这么好看。

    我一脚踢翻旁边的花盆。

    好像所以不快都融化在这灼热里,所有过往的时光都抵消在此刻。

    那些永远不会停息的以暴制暴的声音消失在这里。

    接着通通汇聚成两个字——

    想要

    他渴求什么呢?

    他想抓住的又是什么呢?

    树梢上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叮当当响,扰碎我仅剩不多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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