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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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注意脚下,得嘞——请上座!”小厮推开门,对着他一躬身。给赏是规矩,叶阮抽了几张递给他,没白费他这番卖力的“复古”。

      雁商正背对着他听戏,旦角在台上衔杯饮酒,叶阮落座,听见他问:“来了。”

      他乖顺地应了一声,起身要替雁商倒茶布菜。雁商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亲自掀开餐桌中央那碗盅,鲜美的佛跳墙香味满溢,他拿了只瓷碗盛好,端到叶阮手边。

      那两只几乎交叠的手,无名指上各自戴着陈旧的戒指,怪异仿若这气氛。

      叶阮垂眸看着这碗佛跳墙,无数个日夜的痛苦翻涌在脑海里,他不动声色地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评价道:“很鲜。”

      “比家里的味道呢?”雁商坐回去,问他。

      “家里的味道当然更好。”叶阮拿餐巾擦了擦嘴角,又说:“但这一碗明码标价,没有价码的东西才最可怕。”

      雁商宠溺地笑了一声,“恨我了?”

      “章家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在伦敦搞出的动静太过了,他咽不下这口气。今天不谈这些,我已经替你摆平了。”

      明明这其中有他放任的手笔,他还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番话。叶阮攥紧了手里的勺子,那冰冷的触感被他暖热。

      台上的旦角卧鱼嗅花,身段流利。一楼的散客叫起好来,这出戏唱完,雁商也鼓起掌,招手叫来候在走廊的小厮,赏了笔钱,他抬眼看向叶阮,“想听什么?你来点。”

      叶阮放下筷子,声音仿佛是沉在心底升上来的,带着点嚼不烂的恨意:“《关大王独赴单刀会》。”

      雁商的眉有些稀奇地挑了一下,他随即一笑遮过去,吩咐小厮;“没听到吗?去安排。”

      “哎……哎!”他们这儿的来客只当听戏是个雅致,很少有指名点的,点也是那几出耳熟的京剧,要听昆曲的少,听深明大义的更是头一回。

      这桌客人是老板点名让他搁心上的,小厮特没底的下去安排了。台上窸窸窣窣一阵,连场面都换了一番。

      整个雅间里只剩下他俩后,雁商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他又在透过这副皮囊去欺骗自己。叶阮低着头自顾自地吃菜,他好像用这十年练就了一番本领,哪怕被那目光烫掉一层皮,面上也还是波澜不惊。

      演员出将,忠贞正义的关大王协周仓赶往孙吴单刀赴会。小厮是个行家,戏从第四折开唱,[新水令]唱苏东坡的“大江东去浪千叠”,叶阮停下筷子,抬头时正赶上那句“可正是千丈虎狼穴。大丈夫心别,我觑这单刀会似赛村社。”

      雁商叠着腿,手搁在桌面间或跟着敲,那枚黯淡的钻石戒指在灯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大江中流,快要到蜀汉,关羽觑着这涛涛江水,回想起当年赤壁之战,[驻马听]别有一派悲壮苍凉之感。周瑜已死、关羽已老,时间匆匆流转二十年,这些牺牲真的值得吗?

      叶阮终于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这短暂的一刻里,他没有掩盖住属于兰卿的神色,那陌生的一点光从他眼神中透露出来,这层一模一样的皮囊便瓦解在不同的灵魂之下。

      周仓在台上喝道:“好水!”

      关羽说:“周仓,这不是水,这是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叶阮突然笑了,在这悲怆的唢呐声中笑起来,他的脸上是与记忆中那个人截然相反的无畏。

      雁商眼中那种掌控一切的自得猝然出离,二十一年前的叶阮有家庭、有爱,可以用尽手段来逼迫她;可现在这个叶阮什么都没有,他似乎什么都不惧怕。

      “雁商。”兰卿第一次在床下这么叫他,“几天前我从游艇上把小书抱下来,那天的夕阳很红,把江水都染成了红色。小时候您教过我,当时我不懂,原来川流真的是溺毙者的颜色。1”

      雁商看着他,难得地回想起这段画面。

      ——兰卿刚到雁家的时候其实依赖过他一段时间,刚刚失去双亲的小孩,讨好是生存下去的方式,他只会弱小的、本能的依赖大人。主宅的人都看他不顺眼,雁商只好把他安置在别院,扔过去也就忘了,一时兴起接回来的摆设而已,一忘就是很长一段时间。

      约莫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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