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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声。记得最后那个男人慌慌张张的给祁贺披上衣服,往祁贺口袋里塞了两百块钱,躲闪着眼神叮嘱祁贺“不要说出去。”

    两百块钱,够祁贺吃半个学期的饭。

    所以其实他也不用惊慌,祁贺不会说出去。他允许祁贺在寒冷的冬天呆在他的屋子里,给祁贺饭吃,这些都不是免费的,所以他当然也可以对祁贺做他想做的事情。

    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第二天,祁贺拿着那两百块钱,第一次吃到了学校食堂卖的盒饭。

    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

    比不上炖牛肉。

    人的大脑惯会粉饰太平,一旦将某个人与温暖、饱足和安全这些抽象的情绪联系在一起,渐渐地祁贺就会在脑海里对这个人进行自动的美化。比如说在母亲离开后没多久,祁贺就已经开始忘了,即使是母亲在的时候也只会看着他挨打而无能为力。却反而能记起母亲偶尔给他做的冒着热气的饭,那种香味萦绕在口鼻之间,在每一个他饿着肚子睡着的夜晚,都会出现在祁贺的梦里。

    再比如,拿着那两百块钱,祁贺连续一个月都没有再饿过肚子,于是就好像失忆了一样忘记了那天晚上嵌进他身体的东西带来的疼痛,只记得黄色的灯光,炉灶上咕嘟嘟响的炖肉散发的香气,以及邻居在他耳边低低的安慰着:“别害怕。”

    我不害怕。

    再次敲响邻居家的门的时候,祁贺在心里跟自己说。

    他会让我进去,会给我吃的,我可以把胃盛满之后躺在柔软的床上,可能会疼,但我已经忘了到底有多疼了,大概也不可能比挨打还疼。之后他也许会给我钱,比上次多或者少,接下来的很多天我都可以不再挨饿。

    不会比被锁在门外冻死更糟的。

    所以忘了就忘了。

    有些事情本来就不用深究。

    在母亲离开之后的第六年,祁贺站在邻居家的门外,他盯着那扇门缓缓打开,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人活着就要像抓住浮木漂在海上那样,永远都不要好奇的去窥探水下,只要能顺畅呼吸就可以生存,也不会感觉到痛苦——而如果一定要探究潜在深海里的那些庞大的阴影,就只能渐渐下沉,窒息,或者被黑暗里的巨兽碾得粉身粹骨。

    所以有些事情,不能深究。

    仿佛是发现了一个人生诀窍一样,祁贺开始觉得活着变得轻松起来,只要不去想,很快就会遗忘,不论是疼痛还是恐惧还是悲伤,忘记以后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祁贺和邻居的关系就这样保持了几年。

    祁贺不知道仅有一墙之隔的隔壁,那个男人知不知道他儿子为了一顿饭就愿意给人操,但知不知道也没有区别,他的赌瘾越来越大,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倒是上门讨债的的人越来越多,直到他自己喝醉了酒从楼梯上跌下来摔断了脖子,祁贺全部的反应就只有松了一口气。

    祁贺本来以为这是某种新开始的预兆。

    一个新生的机会,在他十五岁的时候降临。

    他没想到新的开始不意味着好运。

    那个男人的赌债被算在了祁贺头上,债主是本地很有势力的地头蛇,祁贺被逮住打了几顿,只能息了报警的心思,说起来很可笑,当他感到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住在隔壁的邻居。

    同样住在贫民窑的邻居当然拿不出几十万,祁贺坐在邻居家的沙发上,邻居自顾自的在家里忙碌,并不理他,他渐渐坐不住了,站起来跟屁虫一样跟着对方在狭小的室内打转,烟被他狠狠的掐灭在手心里,大概是疼痛给了他勇气,祁贺终于低声哀求道:“就两三千就行,先还给他们一点,不然他们得打死我。”

    结果当然是没结果,邻居支支吾吾的说着他手头也不宽裕的话,祁贺微微低头凝视着眼前矮胖的男人稀疏的发顶,他只有165出点头,十五岁的祁贺现在已经比他高出一个额头的距离。

    祁贺松开手,让手心里的烟蒂落在地上,仿佛错觉间听到烟蒂撞击瓷砖发出“啪嗒”一声。祁贺盯着烟蒂看了一眼,用脚尖踩住它。

    “爸爸,帮帮我。”祁贺轻声说道。

    邻居喜欢祁贺在床上这么叫他。

    祁贺伸手去抱对面矮胖的男人,这是某种信号,接下来的流程祁贺已经十分熟悉——只不过这次邻居推开了他。

    秃顶的男人局促不安的摆了摆手,两手互相搓揉着,嘟囔道:“我一会要出去.......这样,你先回去,我给你想想办法行不行?你先回去。”

    “行。”祁贺又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弯腰捡起了被自己踩在脚下的烟蒂,转身出去了。

    祁贺当然不能待在自己家里等着讨债的来堵门,所幸天气炎热,他东躲西藏的睡了几天桥洞和公园,再偷偷摸摸的摸回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一面上锁的大门,以及门上贴着的白纸打印的招租告示。

    祁贺在门前站了一会,把招租告示从头到尾念了好几遍,一时间根本读不明白那上面说的什么,只是觉得特别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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