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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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当满山的叶绿了又红,燕雀来了又去,再配上一场洋洋洒洒的大雪,这一年也就算过去了。

    邱居新负手站在屋外的走廊,远眺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又一年,他想,这也是蔡居诚离开武当的第七年。

    他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却没想到冥冥之中得了帝君的一丝垂怜,让他再见了一次蔡居诚。

    年前下山办事的时候,路过一处村落,远远便能看到黑黝黝的烟和着焦糊的味道在昏黄的天地间飘荡着,还有凄厉哭喊声与兵刃相接声高高低低地响着。邱居新一看便知是发生了何事,立刻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往村里赶去。入眼皆是狼藉,翻倒的木门,粉碎的水缸,还有没了生气儿的人躺在血泊里。

    忽然从屋里窜出来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一道狰狞的疤像蜈蚣一样横在脸上,大吼道:“敢挡爷的道!不要命了!”

    邱居新没跟他废话:“嗯?”

    “哪里来的小白脸,敢这么跟爷我说话,看我不教训你!”莽汉一说完就提起手里的大刀向邱居新砍了过来。

    邱居新自然不会任由他砍,抽剑迎上。

    武当功法讲求一个和字,防守放在第一,其次才是攻击。当然这种打法是跟君子的打法,同这种满手鲜血的莽夫少讲究一点也未尝不可。

    邱居新招招直指大汉的命门。这乡野的大汉怎么敌得过正统学出来的武当弟子,刀光剑影闪过,便被邱居新通了个对穿。

    杀了他一个,但前面仍旧不断有刀剑相接的声音不断传来。

    “对不住。”邱居新利落地从大汉的身体里抽出了剑,继续往前走。

    这安静的村庄里,谁能想到会遭受这样一场无妄之灾。边走,邱居新边留意着,若是还有活人,还能一救。

    只是路上只剩下激战后荡起的尘土。

    “喝!”一道熟悉却也陌生的男声突然在自己耳边响起。

    邱居新立刻抬头看去,正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在一间茅草屋顶上和一个独眼大汉过着招。那人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但是却抱得很稳,一招鹤亮翅便将那个独眼扫下了屋顶。

    时光荏苒,但是那身影却好似没有变过,邱居新瞬间便认了出来。

    师兄...

    蔡..

    邱居新不可自抑地张开了嘴,想要喊出什么。

    “师父!”这时那土院墙里却传来一个脆爽的声音。

    “来了。”屋顶上的蔡居诚抱着小孩便跳了下楼。

    眼看着蔡居诚消失在视线里,邱居新立刻追了过去。

    邱居新进到院子里的时候,这里面已经站了五个大人了,黄土小院里稍显拥挤。邱居新看到蔡居诚和一个白衣青年站在一起,那白衣青年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姑娘,而蔡居诚正把怀里的孩子交给面前粗布衣裳的夫妇。

    劫后余生的夫妻脸上挂着晶亮的泪珠,连连向蔡居诚和那青年道谢。

    蔡居诚还时不时瞟一瞟那襁褓里的奶娃娃,眼中流露出一点点柔情与好奇。

    他身边的少年笑着跟他说话。

    邱居新就这么无言地看着他们。他忽然横生出了嫉妒的情绪,嫉妒那个能享受到蔡居诚这样温和的目光的小孩子。

    更嫉妒那个光明正大站在蔡居诚身边的徒弟来。

    蔡居诚若是知道了他的想法,怕是要嗤笑他了——堂堂武当掌门三弟子,师门佼佼者,竟然会有争风吃醋的破毛病,可真是开了眼,都不怕给萧疏寒丢人么?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甘之如饴。

    旁人总以为他心中有道,一身光风霁月。但其实他归根究底还是一个人,情与欲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所以他也曾经做过错事。他却不敢再想起这错事发生的那一夜,因为每一想起来,他都压制不住如出笼的野兽一般的欲望,想再把蔡居诚压到身下。

    这错事的发生,都是过往积压的畸念的暴发。

    蔡居诚那般骄傲的一个人,想要他的命也不为过。本以为蔡居诚砍自己一剑,能把自己的畸念也砍断了,但直到蔡居诚离开武当后,他心里却仿佛连带着缺了一块儿,一直未能填补上。

    他病了,但是遍寻藏书阁的医书也无所得。

    偶然下山游历,日高口渴时在一间茶馆要了一壶放凉的茶水,坐下来闲听坊间杂谈。

    粗布衣裳的乡人围着白胡子老头,那老头子摇头晃脑地讲述山下痴男怨女的绵绵情思。

    “自从灯会一见这张家小姐之后,这王生心里就好像缺了一块儿似的.....”

    “大夫细细看过之后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殊不知这相思病是这医书上也没有的,好治但是也难治....”

    最后那老头子悠悠说出天下名医也不知道的药方来:“需得良人一位。”

    邱居新听着,慢慢将那一壶茶水灌进肚里,愈发把心底最深处的身影洗涤清楚。

    那赫然是一身黑衣的蔡居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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