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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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厅堂,一身凛冽的寒气迅速被屋内的暖气包裹,此时周雩被冻红的耳尖微微发痒。一眼望过去数不清的宫灯和不知凡几的夜明珠将大殿照得如同白昼,堂内空间开阔,高达数丈,数盏巨大的宫灯从屋顶垂下,每一盏都镶嵌着璀璨的宝石与珍珠,红色的流苏轻轻地颤动。

    约莫二十名盛装华服之丽姬见人来了,停住手中的动作,立于两侧俯身行礼。

    十数根红柱置于厅内,每一根梁柱都经过匠人的精心雕琢,上面缠绕着流沙金描摹的的金龙玉凤,振翅欲飞,栩栩如生。

    地上铺的是波斯国进贡的红色地毯,以金线勾勒出细腻繁琐的花纹,地毯的表面覆盖着一层细腻的光泽,色泽如烈焰般炽热。脚踏上去仿佛置身云端,这松软的感觉让周雩想到了大漠,金黄的流沙踩上去也如同这般,让人深陷其中。

    入目皆是的金黄和朱红,在如水的烛光下灼的人的眼睛都微微发烫。

    高台之上端坐一人,身着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头戴嵌宝白玉冠,面如美玉。满厅的富贵熔铸成这一幅金银骨,偏他眉间一点红痣,一身洁衣,目似明星,正襟危坐于台上如同一株盛放的莲,于满室的颓靡与艳华中脱泥而出,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拜见九皇子。”周雩向他一拜。

    “不必拘束,落座吧。”祁琏微一抬手指了指右手边的位置,示意周雩落座。

    “谢九皇子。”

    今日是这恭定侯府小侯爷攒的局,美名其曰饮酒赏月,只是这满屋子的胡姬美妓,月亮是没赏着,这面若皎月的美人倒是赏心悦目。

    这邬小侯爷平日里待周雩甚是亲厚,平日里吃喝玩乐,斗鸡走狗,提笼架鸟,日日厮混到一处,偏偏周雩对这红粉佳人无甚兴趣,偶尔观赏起来倒是觉得赏心悦目,只是邬小侯爷每次设宴都是饮酒赏乐这一套,还必得次次亲自给周雩下请帖,日子久了,周雩倒觉得无甚趣味,每次推拒,这邬景和偏不高兴,少不得推诿一番。

    今日本不打算来的,一是这天寒地冻的实在懒怠出门,二是听闻九皇子也会出席,如今他身份尴尬,不宜与众皇子太过亲近。周雩与这九皇子的关系不亲不疏,四年前远赴京城,父亲曾叮嘱过切不可与众皇子过从亲密,以免皇上疑心。如今四年已过,太子早逝,皇帝三子早夭,即使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因谋逆大罪问斩,各皇子争储之心仍然蠢蠢欲动、愈演愈恶,皇帝已老,他做皇帝实在太久,久到各位皇子都已长大成人,各个虎狼之心、野心勃勃。

    景帝以雷霆手段斩杀四、五、六、七四位皇子,以震慑诸位皇子。天家无父子,只有君臣。他要的是顺从的孝子、恭敬的臣子,所以他们只能夹起尾巴来,披上羊皮扮演好皇帝庸诺无能的儿子。

    周雩之父周炀,大乾开国四百年以来唯一名异姓王,永靖初年灭西凉平定西北,立下赫赫战功,封平西王,驻守西北。西出玉门关,百姓只知平西王而不闻当今天子,周炀可谓是名副其实的西北王。

    平西王功勋卓着,为臣却恭谨驯顺,从不肯行差踏错一步,就连谏院的那群语锋如剑,毒舌如刀的言官评价他也是“丹心照日月,铁骨铸忠魂”,位极人臣免不了功高震主,永靖帝心沉如海,多疑善变,对平西王的猜忌随着他的年老昏聩愈来愈深,永靖五十三年冬,皇帝召周雩入京为太子伴读。名为伴读,实为人质。平西王一脉子嗣单薄,周炀育有两子,嫡长子周霁,嫡次子周雩,二人一母同胞,皆为王妃所出,周炀对于周雩的疼爱不亚于嫡长子周霁。

    如今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波诡云谲,周雩身份微妙,对外他是身份尊贵的平西王之子,对内不过是皇帝捏在京中掣肘他父亲的人质,别人尊他敬他,敬的不过是他父亲的权势,正因为平西王身份尊贵、手握重兵,他才不敢轻易结交大臣、皇子,以免被皇上怀疑父亲有不臣之心。

    他在京中多谨慎一分,尽心尽力的扮演文墨不通只知拈花惹草的纨绔,父亲在西北的身份也会更安稳。

    若是知道九皇子也会赴宴,他是断不会来的。

    “周雩,你这两日倒是春风得意,与那苏州来的琵琶女,可传出不少佳话。”

    飘远的思绪被打断,一人摇摇晃晃,从席间站起来,碰倒了桌子上放着的金尊琉璃盏,划拉的声响在席间甚是突兀。

    九皇子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说了句“无妨”,周雩翼翼窥之,见他脸上并未有半分不悦。

    他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向周雩走过来,一身淡青色锦缎长袍松散散的挂在身上,碧色腰带勒着一把细腰,即坚且韧,身形摇晃,腰间的同色玉佩随着他凌乱的脚步左右摇摆。

    行至大厅中央,他扯过绣墩上的弹奏的琴女,踉跄的拉着她一把推进周雩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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