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回 燕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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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璋宁元年,霜降,岑州云知,燕府。

    日晡时,燕泠正用着晚膳,仅一荤一素,却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

    突然,侍童推门匆匆进来,燕泠夹菜的手一顿,那侍童急道:“先生,先生,府门外围了许多官兵……”

    很快,外面传来由远及近、急促整齐的脚步声,还有家眷和仆人的惊叫声,那侍童见状也随即仓皇逃走。

    相较于府中人等的慌乱逃窜,燕泠则是镇定自若放下碗筷,神色如常,仿佛事不关己。

    须臾,整个燕府便被围得水泄不通,房中尚未点起灯,官兵乌压压闯进来,使得书房里头更加昏暗。

    燕泠慢条斯理地拭了拭嘴,缓缓起身望向为首者,那人身着绛紫金花锦服,腰佩泷明剑,身量颀长,纵有一副能被先帝钦点为探花的好皮囊,在燕泠看来,终究是面目可憎。

    那人踏进书房环顾一周,吩咐人去点灯方问道:“燕先生别来无恙?”

    燕泠内心厌恶,嘴上却平缓道:“托太傅的福,食不知味,寝不遑安。”

    “燕先生这么说折煞我了,在下何德何能?”那人谦逊道,而后语意骤然变冷,“倒是先生在岑州数月处心积虑,干了件叫人意想不到的大事。”

    彼此心知肚明的话,燕泠平静道:“走投无路之人唯有以此相报,太傅莫怪。”

    那人并不这么认为:“先生聪明一世,并非走投无路,而是自己把后路断干净了。”

    燕泠忽然问道:“先帝临终托孤,新帝登基拜你为太傅,大权独揽,你如今很得意吧?”

    “得意?”那人轻声道,“也是,如今能送燕先生最后一程,未尝不是件幸事。”

    燕泠抬手整了整衣襟:“如此,要杀要剐速作处置吧。”

    那人并未即刻下令,而是道:“我尚有一事不明欲请教先生。”

    只见那人侧首向身旁一人示意,温故颔首,随后从怀中取出一物,对燕泠道:“此为边关截获燕先生写与北原的密信,信中内容想必燕先生心里有数,燕先生居然行通敌叛国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可知罪?”

    燕泠一言不发。

    温故又令几个士卒去搜查书房,片刻后士卒呈上来一个剔红漆盒,里头是枚印章,与密信上的落款一模一样。

    铁证如山,那人看向燕泠道:“你有何辩解?”

    燕泠只道:“无可辩也。”

    那人道:“方才我说先生并非走投无路,陛下登基之初,早已有诏于尔等,谋逆造反一事,安王帐下官员凡愿降者皆从轻发落,燕先生为何反倒自取灭族之祸?”

    燕泠扯了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笑容:“那么太傅又为何连这个问题都想不明白呢?”

    那人道:“好歹你我故交一场,我更想听先生一言,难道先生不也正想如此吗?”

    燕泠骤然发笑,半晌道:“记得小时候母亲请了一道士为我算命,那道士说我是富贵命,日后必定飞黄腾达,前途无量,母亲听了很高兴,还赏了那道士不少银两。后来果真如那道士所言,我二十一岁那年连中三元,打马游街,风头无两,我恳求母亲同意让我娶徽兰过门,徽兰身体不好常常吃药,好不容易她才生下了一个女儿,还好母女平安。”

    “可是这一切都被你毁了。”燕泠缓缓指向面前那人,一字一句仿佛嚼着自己的血肉,“若没有你,我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狼狈苟活,母亲便不会大失所望终日水米不进,女儿患病我也不至于求药无门,徽兰也不会伤心过度撒手人寰。”

    “先生家事十分遗憾。”那人感慨万分,“只是燕先生陷入今日绝境皆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不知是哪个字刺中了燕泠的心,他突然变得情急,抛却一贯从容,大步冲上前来似要对那人做什么,被官兵眼疾手快拦住,那人令官兵放开燕泠,随即便被燕泠猛然拉扯住衣襟趔趄两步,听见他道:“我有的选吗?是你们逼我的,既然如此,大家都别想好过。”

    燕泠说罢脱力般松开了手,冷冷道:“虽说成王败寇,好在安王不甘落败,我便劝安王向北原借兵,至于那封密信,我以身入局,料你怀恨心急势必会亲自出兵。我死不足惜,此番平乱若成,乃是大功一件,安王或死或囚,你日后必愈遭天子忌惮,若败则安王和北原夺得岑州虎视京都,利尽而散便是露真面目之时,而你永远都不能高枕无忧。”

    那人眉心微动,似笑非笑:“先生好计,在下佩服。”

    他抬手示意,官兵随即上前来钳制住燕泠,燕泠并不挣扎,只是清癯的面容此刻有些扭曲,目光死死瞪住前方。

    那人似有所思:“燕泠,想当初你我也曾共事一场,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朋友的。”

    “我又岂能料到区区乡野之民有朝一日能爬到太傅之位?”燕泠耿耿于怀。

    那人出神般反问道:“那燕先生觉得老惠王对先生是真的真心相待吗?”

    “如今才来议论这些未免太晚了,我早就忘了。”燕泠不以为意道,“不过我倒是记得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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