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4)
安奇并没觉得自己故意等着朱丽回来一道吃饭。但直到女儿小约七点半晚自习结束后回到家时,她还没吃晚饭。朱丽肯定不会回来吃饭了,但他却没打电话告诉一声,她想。和小约一起吃晚饭时,小约问她玫瑰花是谁买的,并说作为家庭成员她不仅是最后一个发现玫瑰花的,而且事先对这笔开支一无所知。安奇笑了,她告诉女儿,对不交银子的家庭成员,老天爷吩咐了,知道也行,不知道还行。 “夏娃没交银子,这是事实,可夏娃一天到晚容易么?早晨七点多到校,一拼命就得拼到晚上七点多。还不是为你们两个卖命?” “为夏娃们?”安奇不解。 “当然,要是依夏娃自己,夏娃根本不上学。” “不上学干嘛呀?” “干嘛不行?!流浪远方,拣废纸卖钱,十五岁嫁人,可干的事多着呢!” “小约,你可是真的长大了。” “才发现呐?!不过,您别太当真,夏娃在夏娃班还算是思想幼稚的。”小约说得十分得意,“夏娃们最成熟那主儿说,她最渴望喜欢她的男人用鞭子抽她。” “什么?” “哎,你别喊,也别跟别人说。她让夏娃跟任何人都不说的。这完全是心里的秘密,让夏娃一不留神给抖出来了。” “好吧,夏娃不说,不过你没这么渴望吧?” “夏娃的渴望不都跟你说了么,大不了就是拣拣破烂儿什么的。反正是没有压力就成。” “你在学校觉得压力大么?”安奇认真地问。 “有点儿,不过,夏娃同学讲话儿了,中国人民谁没有压力啊?”小约似乎不愿就这个话题深聊,便说,“妈,这玫瑰一买多就俗了。” “什么意思?” “人家买玫瑰只买一支。” “那是因为兜里没钱。” “行了,你可别像夏娃爸似的,总以为别人没钱。”小约看一眼安奇又说,“夏娃班有个男生存了十二万块钱。他让夏娃看过存折,写的是他的名字。” “他哪儿来那么多钱?” “他说,他爸给他娶媳妇儿的。” “夏娃们是不是应该给你转个学校?” “行了,夏娃这个学校已经够好了。”小约说完回自己房间去了。她还得拿出一些时间准备明天的功课。安奇心里很疼女儿,但又不能下决心让她去流浪或去拣破烂儿。似乎有一种潮流,即使她是一个老师,仍旧觉得并不十分健康,学生应该这样学习么?但她不敢让自己的孩子脱离这种潮流。这本身已经够吓人的了。 安奇收拾完一切,便到卧室里倚在床上,听小录音机。她怕音响影响女儿学习。她拿起波伏瓦的《女宾》,接着读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种习惯好不好,她常常同时读两本或是三本书:临睡时读的书放在床头;上班空闲时间读的书放在皮包里;工作需要必须读的书放在案头。她换了一盘磁带,是澳大利亚“三兄弟”演唱小组。她最喜欢他们的一首歌叫《阳光》。波伏瓦的《女宾》是她读得最慢的一本书,她常常无故停止阅读,陷入对作者波代瓦的种种猜测中。因为这故事来源于波伏瓦的直接经验。最困扰安奇的是,一个女人,无论波伏瓦,还是一农妇,能对丈夫的情人产生理解。她觉得这很了不起,但没把握自己也能做到这一点。想到这儿,她庆幸自己没碰上这样的事情,又想想自己的年龄,乐观一点儿想,恐怕有生之年碰不上了。朱丽或者她,她都认为太老了。 电话响时,她看一眼墙上的石英钟,即将九点,她想一定是丈夫打来的。 “喂。”她已经听出是康迅有外国味儿的汉语,但还是等他问完话才回答,“夏娃就是。你好。” “夏娃是康迅。” “夏娃已经听出来你是康迅了。” “夏娃的外国味儿那么重么?” “不,只是一点儿。你想问夏娃哪一种动物的叫声?” “什么?” “仿声词。” 康迅没有笑,也没有回答。安奇感到康迅遇到了汉语以外的麻烦事。 “夏娃现在给你打电话是不是太晚?”康迅声音有些低沉地说。 “不。”安奇关掉了录音机。 “刚才是‘三兄弟’小组的歌儿吧?”康迅问时,思绪完全没在这个问题上,这个安奇已经感觉到了。 “是,你怎么了?” “夏娃很想见你。”康迅声音很小,好像说之前,已经知道这要求很过分。 “出什么事了?”安奇关切地问。 “夏娃收到一份电报,五分钟前。她丈夫死了。”康迅说。 安奇考虑了一下,说什么话安慰康迅是适宜的。最后她只说了句“夏娃很难过。” 康迅在电话里半天没说话,安奇很着急,她问,“你还好吧?” “夏娃很难过。”康迅说着有些哽噎。 “夏娃能理解。” “可夏娃自己理解不好,夏娃恨他。夏娃甚至高兴他死。”康迅的最后一句话是用英语说的。 “可他是你父亲。你想回去么?” “电报里她告诉夏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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