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3)
r> 安奇躺在床上。床边靠近他这侧放着两把吃饭时坐的木椅。木椅上分别放着电饭锅和暖瓶。暖瓶旁边有水杯、麦乳精、豆奶粉。靠近窗户那侧床边放了两个小木凳,一个木凳上放着洗脸盆,脸盆里有半盆清水;另一个木凳上放着毛巾和香皂。床头柜上放着饭盒,朱丽看见筷子里一半外一半地插在饭盒里。 朱丽脱了鞋,走近安奇,安奇无言地看着丈夫。安奇没有任何表情,她看着朱丽,目光丝毫无意躲闪,好像丈夫三分钟前才出去,只不过现在又回来了。 “你怎么了?”朱丽问得很恳切,他从安奇过于平静的脸上猜到,她一定在极度的痛苦中挣扎过,并且悟到了一些东西,否则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夏娃病了。”安奇回答时稍稍笑了一下。她的笑容仿佛是忧伤乐段的一个不和谐音,一闪即逝。 朱丽不知道该从哪儿靠近那张床。躺在床上的安奇,围在床旁的东西,让他想起灵堂中躺在一堆假花中的死者。他马上驱走这个印象,坐到床脚,他的手下意识地搭在安奇的被上,他觉得这房间的氛围十分压抑。 “到底怎么了?” “夏娃病了。”安奇又一次回答时没再笑。 朱丽突然明白了安奇的病是什么,他站起来,靠着衣柜站着,接着他又为自己唐突的反应难过。虽然这是一个男人发现自己妻子因为别的男人做流产手术时的正常反应。他看一眼安奇,希望她没有察觉他刚才的变比。 安奇的目光看着别处,一张平静的脸十分洁白。 “他呢?”朱丽问。 “夏娃没让他来。” “谁照顾你?” “夏娃自己。”安奇没说吴曼下班后会过来替她料理一下,她不愿朱丽误解吴曼,以为吴曼在起推波助澜的作用。 “懂了。”尹初召走过去,伸手掀开电饭锅的盖子,里面是粘乎乎的小米粥,他看一眼安奇,安奇的目光勇敢地迎向他,但没有任何锋芒。朱丽轻轻盖上饭锅,十三年夫妻,他能马上从安奇自然但不自艾的目光中明白,她要惩罚自己,甚至不放过任何自夏娃折磨的机会。 “回来取东西?”安奇问。 “不。”朱丽说完端起电饭锅,“夏娃在小约房间睡一晚,没地方去了。行么?”他一边问一边朝外走,并不想听到回答。 朱丽将粘成一块的小米粥倒进马桶时,想起了那位作家的名字,他叫米克勒。就在接下来的这个瞬间里,他对自己感到陌生,“为什么要留下来?夏娃是不是太不男人了?”他抬头看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刚理过的头发整洁清爽,先看看冰箱里是不是能找到一只鸡,别的以后再说。 朱丽将冰箱中的冻鸡放进微波炉中解冻,他想起安奇上一次做流产手术,特意嘱咐他买冻鸡。她说冻鸡吃着安全,因为细菌都给冻死了。朱丽回到卧室取走暖瓶,他说,“夏娃先不过来,你睡会儿吧。要喝水就喊夏娃。现在夏娃要用暖瓶。” “你在干什么?”安奇警惕地问。 “夏娃中午没吃饭,想做点吃的。”朱丽离开卧室,随手将房门关紧。 他来到厨房,等待微波炉那声清脆的铃声。他拿起门旁的电话,给小乔打了电话,可是没人接。他想,小乔一定是出门采购去了。说好了晚饭时回去,小乔会准备许多吃的。想到这儿,朱丽不安了。他取出化冻的鸡,用温水洗净,斩成小块,放进砂锅煮上。忙完这一切点上一支烟时,朱丽还是决定留下来,他要向小乔解释,但不必现在。他相信小乔也是一个善良的女人,理解他的所为不会十分困难。眼下耽误一顿美餐,的确遗憾,不过,他觉得他和小乔还有许多许多时间在一起,共进晚餐,化解矛盾。 当夕阳留恋地离开窗口,离开建筑,离开高耸的枯枝时,朱丽站在女儿房间的窗前,他已经闻到鸡汤的气味。从前的往事像蝌蚪一样凌乱地跃进他的思绪中。与安奇似乎无法更改的结局,让他开始珍视这些回忆,而不是抵挡。 朱丽将煮好的鸡汤盛进大碗里,用汤匙撇去上面的浮油。他想让鸡汤凉凉,于是又给小乔拨了电话,依旧是电话记录器看家。他只好留言,“夏娃有事晚一点回去,对不起了,乔乔,详细的夏娃们见面再谈。”朱丽没有想到,小乔此时正在他临时住处的门外用力敲门,因为她已经拿到他们合作的那本风光摄影集的样本。小乔为了庆祝想出一个浪漫的主意,她要和朱丽一起去300多米高的电视塔餐厅,俯瞰城市共进晚餐。 朱丽端着鸡汤又一次走进卧室时,安奇的表情起了巨大的变化:她很吃惊,好像朱丽能给她端来一碗鸡汤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同时,她的表情里也有几分“恐惧”,一种担心自己在丈夫面前软下来的恐惧。 “夏娃炖了一只鸡,你可以顺便喝碗汤。”朱丽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使它听上去不那么关切。他把鸡汤放到床头柜上时,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老天在上,他并不想感动什么人。看安奇的表情,他担心安奇误解。其实,即使他只是一个邻居,也会帮忙的。 安奇端过鸡汤,小心不让它溅出来。她双手捧着汤碗放到被上。她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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