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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燕戟也向他拱手:“云图,许久未见了。”

    被称作云图的青年笑道:“上回来京城,匆匆一别,如今再见,未曾想世子都这般年纪了。”

    李燕戟点头称是,回首对李汯道:“汯儿,还不唤声舅父。”

    李汯身着锦衣,头上还带着一个小巧的圆帽,雪白的颈上戴着一个长命锁,一看便十分讨人喜欢。李燕戟话音刚落,他就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脆声唤道:“云图舅父。”

    云图含笑应了。

    茹宁站在父子俩的身后,目光在在场诸位宾客的脸庞上迅速滑过。落在耶鲁格的脸上时,却正被他攫住了目光。

    耶鲁格抬起一边的嘴角,脸上又惯常地摆出那副微微笑着的神情。几天的相处之下,茹宁已见识到了他的精明与能干,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并不令人觉得冒犯,反而有一种适当的端和与尊重。

    自上次玉佩一事后,李燕皎没有再回过王府。此次生辰宴会,他身着一身绛色的圆领袍衫,雪肤墨发,除却京城贵胄所有的雍容之态,更显得人意气风发、俊美无俦。

    李燕皎平日鲜少露笑,今日与年纪相仿的少年郎处在一块,倒是心情放松了不少。两人的上座,则是一名气度矜贵、面容清瘦的美妇。茹宁只听李燕戟唤他阿姐,当是当今大景的大长公主,封号雁宁,名容若。

    李容若当年外嫁与穆老将军长子,尔后诞下的独子穆珩泷,便是现今坐在李澜舒身旁的少年郎。

    穆家一辈皆戎马倥偬一生,老将军先前教导过李燕戟兄妹俩,与祎王府的关系甚是亲密。李燕皎常居祎王府,在军营中,又与同龄的穆珩泷交好,层层脉络之下,便将穆府同李燕戟这一支皇室血脉,深深地捆绑在了一起。

    李容若含笑看着席间人来人往,偶尔向勾肩密谈的穆珩泷与李燕戟递去几次眼神。每当旁人前来与她问安时,她用左手挡住袖袍,略略举起桌上的茶盏示意。

    李汯作为寿星,跟着李燕戟在各处都溜了一圈,小脸被掐得红扑扑,吉祥话也翻来折去地听了几轮,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座。李汯不习惯别的丫鬟伺候,便叫茹宁坐在自己的下手处。酒席过了大半,便由青衣旦角上台演出了。

    茹宁陪同李汯看过几次彩排,直到正式演出,仍看得目不暇接,精彩纷呈。李汯本就爱听这些民间故事,全程听得最乐呵的就属他一人。灯笼彤红的烛光映照在每位来宾脸上,都欣然地挂着笑意,唯有李燕戟神情平静,只有在旁人与其说话时,才极轻微地抬了抬嘴角。

    待到诸客兴尽,李燕戟一位一位地送走贵客,晚间微凉的风拂来,他才散去面上的神情,负着手,往书房走去。

    李汯出生没多久,作为生母的祎王妃便去世了。如今一晃便过了五年,一切都恍然如昨。

    过去在边境时,西域小国,没甚么像样的画师。后来王妃同他一道远离家乡,一道入了京城,却常常缠绵卧榻,面上带着些许病容。

    云络总笑说这样的自己不好看,不叫画师来记录自己的模样。直到怀了李汯的第五个月,她才扶着显怀的肚子,坐在搬到花园的圈椅上。为了使画中人的气色好看,画师特地将云络的脸颊画丰腴了,面色红润,一双眼睛圆而明亮,内敛温和,却又好似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心。正如当初她决心远走故里,山水迢迢地来到了京城。

    李燕戟鲜少将那幅画拿出来。一是怕李汯看见,二是觉得画卷珍贵,没必要反复拿取,反倒折损了丹青。

    他记忆那般好,总是能将故人的容颜刻进心底。

    李燕戟拎着酒壶,坐到了湖边的石亭中央。

    这酒是云图此次来京,为他捎来的。云蜃国的特产,李燕戟第一次喝的时候,还不胜酒力,被这酒辛辣的味道一呛,面红耳赤地咳了好一阵时日,惹得云图那小崽子哈哈大小。

    当时,是云络命人从旁递了被热茶给他。李燕戟喝了一口,抬起眼睛,便见到她微赧地转过目光。

    但悲时易失,四序迭相侵。故人相继远去,他那些无人知晓的蹒跚岁月,都湮没边疆无边的黄沙与戈壁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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