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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丛并未在房间外等他太久。甄唯只是换过了睡服,便听见屈指叩门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自外传过来。闻声,甄唯微顿,“请进。”

    甄唯只套了一条短款丝绸连衣裙,细腻优美的肩颈肌肤裸露出来,融着雪和冷光一般,白得晃眼。

    厚重繁复的窗帘不再掩荫,清泠泠的日光大肆涌进来,无声漫过细木雕花地板。

    雨束空气澄净,草木气息酽酽,温度还带着点凉意。骨子里的修养让薄丛不会对他发表任何穿衣方面的意见。见甄唯身上单薄,薄丛只是拾过床尾榻上的西装外套为他披上,一同遮蔽了昨晚未褪的吻痕。

    落地镜将窗外幽深的景致拓入室内,也映出面前俪影。

    甄唯望向镜中,指尖下意识地攥了攥西服冷硬的边缘。

    在他背后站定的男人身段颀长,轮廓淬冷深刻,双眼极其深邃。方才在这个人臂弯里有些失态的啜泣还在脑海里未能挥散,甄唯无法与这样显出专注的视线于水银镜中对上,略低下因微赧而颤簌的眼睫,近乎习惯性地选择避开。

    甄唯冷瓷般清美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点心不在焉的忧郁。薄丛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淡淡收回了目光。甄唯一直对他隐隐保持着距离,不冷不热,尊敬之中多有这样无意识流露的疏离。事实是,即使在他们私密性极高的婚礼上,甄唯在望向他的时刻因礼貌展露的浅笑也未达眼底。

    折返至房间并无目的,薄丛抬手掬起他蓄过了肩的乌发,替他梳头。长发似清墨流泻,像亲密词义本身一样于指间延伸,触感柔而缱绻。

    在整晚肌肤之亲后,薄丛一时间难以习惯没有他温凉体香的地方。没由来的瘾,只是在外面待一会,已经无端生出近似想念的情绪。难舍难分,仿佛急于去再三确定一场美梦的真实性。甄唯大概永远不会对这样的心情感同身受。

    薄丛为他梳过发,系好了流苏发带。想到他昨晚在梦中也不全睡在安稳里,时而无意识地用指节抵着因跳舞伤到的膝盖。薄丛在意他身体还存有不适,放缓了语调,温和开口。

    “抱你好不好。”

    薄丛对他的爱惜与纵容从未带上居高临下的意味,似乎总以询问的方式开始。

    听到他经过克制的声音,甄唯微微有些怔住,下意识用手背模糊地掩了掩面颊。轻攥着指节,甄唯低声回答说“好”。

    话音浅浅落下,足尖旋即离地。甄唯被他以溺爱小朋友的抱法握着窄腰托起来。伏在他胸口,甄唯在男人密不透风倾泻下来的阴影里微微抬脸,不经意望着他清晰优越的下颌线出神。

    相处似乎与新婚时并无二致。

    那日婚礼仪式后的酒会,往来宾客衣香鬓影,西装挺括。能收到薄丛的请柬在那等场合现身的人,身份不必言明,定然是非同一般。随意一位的行踪,都足够媒体大肆闻风而至。不逊特种空勤团的保镖队伍以最谨慎的态度负责为尊贵的主客保障安全,避免闪光灯如一檐檐冰棱铺面而来,密集刺眼,像刀锋一样割断视线。

    “打扰一下。”随着薄丛高挑挺拔的身影步过来,客人不由自主噤声,止住上流社会那些翻来覆去的老派话题,神情渐渐往毕恭毕敬的方向过渡。薄丛亲自过来带新婚妻子去换下那一袭极尽奢昂的主婚纱,陪他避过客人休息一会。

    薄丛垂眼凝视他,眼底微微含着笑意,“可以抱抱我的老婆吗?”

    甄唯在他的注视下有些赧然,短暂地反应过后,好像才刚刚如梦初醒,确认自己已经和面前这样遥远如另一个世界的人缔结婚姻了。

    甄唯容色还带着一抹病愈后的苍白,淡淡的透明感令人不忍心弄痛他。薄丛动作极轻地将他打横抱去房间里。

    好像还是昨天,薄丛第一次躺在他身旁,浴后气息如雪国冷冽的深冬沁入他的肺腑。甄唯的身体由此不自觉紧绷。薄丛揽过他不盈一握的腰,安抚性地轻轻摩挲他薄而漂亮的肩胛骨,再次确认,“你是愿意的么。”

    素未谋面的生母被软禁至死的不幸骇闻让薄丛比常人更为抵触婚内强迫这样的字眼,不能接受眼前的人是毫无感情地睡在他的怀里。

    甄唯语速很慢地为自己微微僵硬的背脊作出解释,“只是需要一些时间适应。”语落,甄唯抿了抿唇,舌尖已经尝到一点后悔的滋味。陷在时间好像没有尽头的无望里,不该用同样模糊的指代搪塞世界上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

    薄丛很爱他,在婚后很快进入丈夫的角色。他是很完美的人,成熟体贴,游刃有余。甄唯相比而言太过慢热,在同一屋檐下,更像远方来的租客,珍藏馆里东方缄默美丽的瓷娃娃。

    甄唯对他并不熟悉,潜意识里似乎依然将他当作身份尊贵,风度卓然的生人。在薄丛身边时,不知是否出于刻意,甄唯总是落在他身后几步,鸦羽下乌深的眼瞳和他目光相接都无法自然地做到,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一点怯软。

    若即若离的态度让薄丛都渐渐感到无能为力。以至于新婚燕尔时不小心弄坏妻子的东西,薄丛也需要花费时间分辨这样的情况是否属于闹别扭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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