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永世(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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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从早晨一直热闹到了黄昏,及至入夜,众宾客才尽数散去,府邸终於回归静寂。

    只余下新房中,一对璧人亲昵的絮絮低语。

    细碎的响动犹如利刃,在他的胸口划开鲜血淋漓的伤痕。

    屋檐下,不知道说了什麽,传来咯咯笑声。他们……脱去衣裳了吗?就在今夜,将行云雨之事?

    只要一想到那双唇会亲上别人,眼中的深情凝望着别人,沈惑弦心下就剧痛无比。他竭尽全力才阻止自己不要闯进去——市井传言说的不错,尽管他已经称得上日夜陪伴在沈异生身边,却没有办法左右沈异生的情感。

    他恍然之间,终於明悟过来自己真的是只妖物,有那麽一瞬间,他甚至想要带走沈异生。

    锁住他的四肢,蒙住他的双眼,将他困在自己身边,再也不见天日,不论做什麽都只能依靠着自己……然後他就想起了沈异生流着泪的面容。

    那些他刻意遗忘的、从他口中说出的美好故事里,从来不曾出现过的真实。

    「当知晓你会在我见不到的地方和人亲热时,这里就好疼……疼得椎心刺骨,无法呼吸,只恨自己不能在场阻止。」

    「但当真正亲眼看着你同他人翻云覆雨,这里却是疼的想死。」

    他在想什麽呢?当时的他究竟在想什麽呢?

    他头痛欲裂,胸口处更是疼的难以呼吸,他十指用力,抓皱了胸前衣襟,痛苦的弯着腰,张了张口,无声的喊着。

    很快的,他就看见了沈异生厌恶的神情。

    犹如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他惶惑不安的松开手,指尖不住痉挛。

    「即便只是闻到你身上的气味,都教我恶心的想吐。」身着蓝色道袍的青年冷淡的说:「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啊啊、啊啊啊——

    泪水滚落。

    眼前闪过越来越多的画面,都是沈异生,浑身是血的,笑容明媚的,伤心难受的……每一帧,每一帧,都让他既悔又痛,最终定格在那张揉皱的信笺上。

    此生爱恨已了,望来世再不相识。

    ……不知何时,屋中的红烛被吹灭了。

    朦胧月光下,他还是听到了沈异生的声音,他能勾勒出对方青涩的面庞,羞赧的笑意,窸窣间,衣衫退去,底下床铺嘎吱晃动。

    他静静地坐在檐上,犹如一尊塑像,只除了握紧的拳头渗出一缕鲜血。

    隔年,沈异生於举荐下官拜太仆寺少卿,他带着新婚妻子举家迁往就任。

    闲暇之余,他四处开办学堂,编纂旧书,永宁郡主也陪着他一起,夫妻琴瑟和鸣,育有二子。

    七十五岁时的秋季,沈异生躺卧在铺了柔软被褥的竹椅上,在窗边静静的晒着暖阳。

    他已经病重的睁不开眼,忽而感觉到自己布满褐斑、乾枯消瘦的右手被人珍重的捧起握住,温柔抚摸。

    「咳咳……」沈异生偏过头,和蔼地问:「是谁?」

    「异生。」

    「啊!」

    他欢快地说:「是哥哥吗?」

    「是我。」

    沈异生又连连咳了几声,对方扶着他坐起身,将刚端过来已经温凉的汤药递到他唇边。

    沈异生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咽下。

    药极苦,他却面不改色,很快就喝完。

    过了会儿,笑着说:「以前还总疑心你的衣物是不是浸过药罐,否则怎麽会一股药味儿不散……」

    「结果现在,我自己就成了药罐子啦。」

    明明已至垂暮之年,他在面对这人时,却总是忍不住要撒娇。

    对方轻轻抚摸着他的脊梁,他太瘦了,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如同一把枯枝,残忍的提醒着所有人,一呼一息间都是生命在消逝。

    「异生,你会怕吗?」

    「怕死吗?」沈异生思索了下,摇摇头,「以前或许是怕的……但如今,我已经活的足够久啦,这样的身体再活下去也没什麽意义,无非就是辗转於床榻。况且我这一生,想做的事情几乎都做了,并未留有遗憾……」记起了什麽,他唇角漾出一个微笑,「桐儿还在下面等我呢。」

    「我也会等着你。」

    沈异生笑意更甚,喜悦道:「那我更不怕了。」他放松了身体,慢慢地往後倒去,脖颈脱力似的垂下,有什麽东西攀爬而上,裹住了他。

    「哥哥,谢谢你。」

    自始自终,他都从未过问沈惑弦的私事。容貌为何不老,又依靠何者为生,是否为鬼怪精物——

    既然沈惑弦不说,他便也不在意。

    毕竟人生短暂几如蜉蝣,能与对方萍水相逢,已是得来不易的缘分,是以更加珍惜。

    恍惚间,他听到沈惑弦哼起了歌,不成调的小曲儿,他静静地听着,莫名地有些熟悉,好像有谁曾经在每晚都哼唱着歌哄他睡去。

    於是他安心的任由意识下沉,坠入了梦乡。

    「回来了?!」

    「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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