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开关(2/2)

    男人古铜色的皮肤上有着汗水的痕迹，在发着昏黄灯光的路边反着亮，精壮的肌肉赏心悦目。

    他跳着跑着，让朱晓想到了路灯下舞动的飞蛾，无规律的冲撞着城市中孤单的角落。

    男孩跃动的幅度太大，不小心撞上了蹲在路边抽烟的年轻人，那人咒骂了一句“傻逼，滚远点啊”，随后躲开了夏邺的旋转跳跃。

    朱晓不好意思地冲年轻人道歉，再次收获了一句“他妈的，大晚上的就把傻子放出来，有病吧”的回复。

    “别跑了别跑了，一会儿摔跤了怎么办。”朱晓讪讪，拽着自己的包小跑跟在他的身后，但是始终差他几步远，他本身就累，更跑不过他，没办法，只好提声央求：“你等等嫂嫂，可以吗？”

    话音刚落，原先跑在前面的夏邺就像是被摁下了红色off键一样，快速转身立正站好，朝着他大声说：“不，不会摔跤！等，得等嫂嫂！”

    机器人的游戏很好玩，嫂嫂很好看，夏邺觉得一切都很完美，于是咧开嘴大声笑了起来。朱晓怕扰民，于是拼命跳起来告诉他小声点，傻子很乖，笑声降低了一半，但同时学着朱晓的动作跳了起来，不让恼羞成怒的小矮子捂他的嘴。

    抽烟的年轻人嗤笑着静静看着不远处的闹剧，腿蹲的有点发麻，烟灰落在灰色的渗水砖附近。良久，他翻手熄灭快燃到手指的烟蒂，自言自语道：“两个傻子，笨死了笨死了笨死了。”

    还没有吃晚饭的朱晓微微喘气按住面前笑嘻嘻的巨大跳蚤，生怕再次触动他的绿色on键，“夏邺，你告诉嫂嫂，你哥哥知道你来找我了吗？”

    “哥哥？没，没有哥哥！”小傻子一个劲儿摇头，朱晓看他架势，怕是想把自己的头发连着脑袋一起甩掉。

    轻轻叹了口气，他摁住了夏邺的脑袋，想要捋顺他那在外流浪后乱七八糟的头发，但怎么弄都顺不开，反而是被头发上硬邦邦的东西糊了一手，“你别开玩笑了，你怎么会没有哥哥呢，你哥哥叫做夏衍，他最疼你了呀。”

    “没，没有哥哥，只，只有嫂嫂！嫂嫂！要，嫂嫂疼！”夏邺固执地撅着嘴，两张薄唇在眼神快要虚焦的朱晓面前一张一合：“喜欢，喜欢嫂嫂！”

    “你说什么……？”朱晓听到这话神色滞了滞，满脸酸涩：“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他不禁苦笑，高中的时候夏邺就见过自己那满是疤痕的身体，就像是蛆一样烙在皮肤上，随着自己扮狗的动作还会晃动爬行，一辈子都不会消失。

    那个时候他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呢？其实朱晓已经不太记得了，但他觉得，怎么着都跟夏衍的差不多吧，厌弃、嫌恶，碰一下都会觉得脏手。

    明明疤痕是不染色，也不传染的呀。

    朱晓也不是没考虑过做美容整形手术祛疤，但医生明确告诉过他，就算把手术的疗程做满，这么多的疤痕也难以完全消除，而且他卡里面的钱连一次手术费用都交不起。

    生活下去都困难的要死，更别说做皮肤美容整形了。

    “喜欢，嫂嫂，漂亮！”男人持续叫唤着，说着朱晓打心底里不认的谎话。

    虽然是骗人的，但朱晓心里还是苦涩中泛着些微高兴。

    谁不喜欢被夸漂亮啊，再丑陋再难看的人听见这些话，当下也是开心的。

    “那夏邺能不能告诉嫂嫂，你怎么来找嫂嫂了？”朱晓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问。

    “想，嫂嫂！嫂嫂，漂亮！屋里没有嫂嫂了！”夏邺大声说。

    五个月前，朱晓在夏衍婚礼的当天，自己主动背着双肩包离开了夏家。

    大学本科文凭、毕业后一直没有工作、瘦得有些营养不良，这些零零碎碎的综合条件加在一起，朱晓在劳动力市场寸步难行。一个月前，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住处还有便利店的差事，让自己的人生重新开始。

    哦对，严格来说，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夏邺的嫂嫂了，他的正牌嫂嫂是一名高贵优雅集团千金，而不是自己这种打临时工的穷光蛋。朱晓记得，夏衍原先给自己看过那个女生的资料，家世优秀，正在读博，什么乐器都会一点，样样好，样样强，是夏家最喜欢的模样。

    夏邺回去，怎么可能找得到自己呢？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他的位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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