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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表上的指针晃晃悠悠地爬到了五点,手术室前的灯牌仍显示在“手术中”,距离简凡进去已经将近过了三个小时。

    一开始陈靖柯还能在等待区安静地坐着。但空气里弥漫的消毒水味和偶尔传来的病患家属的哭喊声都在加重他心里的恐慌。

    几个月前,母亲手术时自己也是在门口整夜整夜地在病房陪护,十个小时的手术结束却还是换来的却是她没挺过来的噩耗。

    越想越烦躁,陈靖柯干脆走到手术室前等待,两条腿停不下来地来回踱步。

    路过两个擦洗地板的清洁阿姨,拖着方形的长抹布这擦擦、那洗洗。扫过陈靖柯脚前的地板时,一对视,她就露出了一种看似是赞许的眼神。

    陈靖柯满脑子疑惑也不好意思问,直到两人离开时,他才听见小声的议论声。

    “嘿,你看,这么小就做爸爸了,看他着急那样,他媳妇也算没嫁错人!”

    “可不是嘛,小伙长得也俊,不管生男孩还是女孩肯定都好看。”

    “啊?我不是……”陈靖柯刚想去反驳,手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简凡的麻药还没过去,仍处于昏迷的状态。

    “手术没什么问题,钢板的位置也正常,之后坚持一到三个月的复健,定期复查,半年以后看情况来拆钢板。”医生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先离开了,陈靖柯老老实实把要点都记在备忘录里。

    回到病房里,陈靖柯轻轻地调高了病床的靠背,又拿棉签沾了点矿泉水涂在简凡起皮的嘴唇上。

    简凡做完手术的左肢缠满了白色的绷带,那么细的一条腿里却插进了坚硬的钢板,苍白的手臂上布满数不清的针孔和淤青。

    如果没有自己,他一个人躺在病房里该有多孤独,陈靖柯不敢想。

    “真勇敢啊。”他弯下身揉了揉简凡的额头,很想学刚才一样留下一个吻,但身体还是静静地停在了半空,没有落下。

    不知在床边坐了多久,简凡动了动手指,有要苏醒的迹象,嘴唇上下嗫嚅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你想要什么就说,我在呢。”陈靖柯听不清,就赶紧用耳朵贴近。

    “小河……小河……”

    这个名字一出陈靖柯心底酸涩一片,他不明白为什么日夜的陪伴却抵不过一个从来没出现过的人。

    但没有时间让他嫉妒,麻药劲一过,简凡开始断断续续在喊疼。

    豆大的冷汗一直冒出,简凡额前柔软的毛发被汗通通浸湿,脸颊没有一丝血色。指甲在手心扣出一块一块红痕,怕他伤了自己,陈靖柯便把他的手攥在手里,让他扣自己的手。

    “疼……小河……我好疼……”

    护士拿来了止痛泵,但用上没多久,简凡就开始干呕,最后吐到最后把胃酸都吐了出来,

    每次简凡呕吐,陈靖柯都会第一时间拿垃圾桶去接,再打湿温毛巾帮他擦津液擦汗。实在看不得他这么难受,陈靖柯最后还是让护士停了止痛泵,换成更舒缓的止痛药,简凡终于不吐了。

    接着为了让简凡睡得舒服些,陈靖柯就坐在床头半抱着他,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胸上,好以更放松的姿态入睡。而且这个姿势,简凡如果再难受,他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万一又吐,还能给简凡拍拍背顺气。

    一整晚,简凡哪怕是颤抖一下,陈靖柯都会惊醒过来。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阳光从没拉紧的窗帘倾泻而入,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不绝于耳。

    简凡用手挡在眼前遮住了亮光,他一动才发现他居然在陈靖柯怀里。

    昨晚的事情他只能勉勉强强记得一些,陈靖柯跑上跑下地照顾他,左肢钻心的疼也已经没有了,只剩可以忍受的胀痛。

    他撑着床想坐起来,陈靖柯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他又难受。

    “不疼了,不疼了,我在呢……”陈靖柯闭着眼手自动地在他背上拍了几下,拍完了又陷入沉睡。

    简凡怕吵醒他,又乖乖地缩回他的怀里,百无聊赖地捏着他的手指玩。然而等他把陈靖柯的手掌掰开,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抓出来的印记,有深有浅,最深的血迹已经氧化变黑。

    “我怎么值得你这样呀?”他轻轻抚摸过这些伤口。

    身下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简凡偷偷地记下这些心跳声,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弧度。

    刚动完手术的第一周,简凡的腿肿成了一个白萝卜,光踩地都疼得不行,只能在床上做一些简单的动作防止肌肉萎缩。陈靖柯从医生那学了点按摩动作,还去理疗科偷了半瓶精油,每天睡前帮简凡按摩。

    他一边看笔记上的经络图一边试探地在简凡腿上找位置,问道:“这样不痛吧?”

    简凡摇摇头,他看向陈靖柯。男孩低着头,额前的头发已经快长到挺拔的鼻梁上了,床头暖黄色的光打在他的黑发上有一种很温柔的气质。

    他从来没见过陈靖柯这么认真的表情。即使之前教他英语也永远是一副吊儿郎当、胜券在握的痞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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