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无情言外别有意,人有私天心可知否(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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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又是出于何等心思,当事人懒得追究,她也只是看了他一眼,说:“曾母投杼,流言可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陛下英明睿断,岂会轻信流俗之言。再说,天子宠信谁,也不由流言决定。”余至清语气十分笃定,既笃定天子的圣明,也笃定天子的爱重。

    明明从前是个耿直坦率的贤臣,这话说得,真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思。

    戴晴又看了他一眼,道:“陛下很重感情,心肠也软,总挂念着故交亲友。你是社稷功臣,又是原配正宫,不管有无君王宠信,境况总不会坏到哪里。只是……我先前以为旁人说你偏私是诽谤之言,现在看来,竟是空穴来风,事出有因。”

    “戴师,”余至清以为这真是不白之冤,“这又是从何说起!”

    “你且说来,宫中除了太子,再没有过婴啼,原因何在?”

    “陛下身系家国,岂能弄险?”

    “如此,似乎言之有理。”戴晴道,“只是,莫非圣眷就只能顾念一人吗?”

    余至清知道自己有私心,也不惮于明言,理直气壮道:“不过是和陛下曾有鸳盟,愿效王相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

    戴晴看着窗外倒在水里的太湖石。那是先帝引得民间怨声载道也要运进宫的奇物,哪怕后来先帝失势,也没忘记从这些东西里千挑万选,大费周章搬去别宫。一朝换了天子,这些奇石就失了宠爱,随意抛在各处。

    石犹如此,人何以堪?

    能遇到天子这样念旧的君王,毕竟是难得的幸事。

    她叹了口气,道:“唉……你也说了王相,王相的处境,难道还不足为鉴吗?”

    前朝宰相王舜与爱侣成婚时,海誓山盟,一时传为美谈,只因不幸丧子,爱侣因帝位需亲子继承,背约广充六宫,最后一对有情人闹得下场惨淡。人皆以为憾事。

    阴阳造化,顺天应人。天下多以自然为美,不必强求子息繁盛,名士更多有不婚者。唯独皇室总以为多子多福,便是畏惧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死于非命。

    “和安一向健康稳重……再说,为了规避一个风险去冒另一个风险,学生以为并不可取。”余至清明白老师的未尽之言,认真反驳。

    天子子息不足,其实朝臣和天子都怕有什么变故。余至清心里知道,这种担忧不无道理,或者说,很有道理,但是,朝臣会担忧太子幼殇,君后也会担忧天子折寿。他以为,与其期待一个不知贤愚的孩童,不如先保证明君健康长寿。

    只因天子身系家国,顾念情人身体胜过顾念国本稳定,也就变得合情合理。而出于私心坐视六宫空置……他知道不对,但和天子有言在先,史书的先例也多,言而有信也算不上错误。

    学生如此固执,戴晴没有多言,顺势绕开了话题:

    “王相起誓时,不会想到后来独子误饮毒酒罹难。太子去洛水时,大家也没想到她会一去不回。孝献太子,昭怀太子,都是聪明灵秀的人物啊,奈何人心难测,天不假年!我见如今太子这样聪敏,心里真是又高兴,又担忧……”

    昭怀太子落水失踪,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至今众说纷纭。孝献太子却实实在在是因乱臣贼子的阴谋丧命,宫中讳莫如深。甚至,先帝的崩逝也极为蹊跷……

    先帝与兄弟勾心斗角,先太子又与先帝明争暗斗,戴晴见了太多,担忧更隐秘的阴谋。学生虽然机敏,却极不擅长权术,她只好放弃圆滑暗示,言辞更直接了点。

    “执政固然要清浊并用,更应该扬清激浊。你明知道如今暗流涌动,却不痛下决心整顿,总觉得清者自清。这样为臣可以,为君又怎么可以呢?”

    “太子是你的独子,攻讦你与攻讦太子无异。你为了国家社稷委曲求全,不惜身名,对流言中伤无动于衷,毫无防微杜渐之意。这样为子可以,为父又怎么可以呢?”

    余至清默然,沉思片刻,俯身一拜:“老师所虑甚是,学生受教。”

    他出仕二十余年,婚后虽然进位君后,权同国君,执政时总还以国相自居,依旧将自己当成过去的臣属,一心只想辅佐圣主。天子知道他不习惯,也全然纵容他,并不逼迫他承担君后理应承担的一些事务。

    只是,尽管老师指出了这些,他仍有些犹疑。若说这些人攻讦君后,与犯上同罪,他觉得似乎太严重了,也有因言获罪之嫌。刻意去寻这些人的错处,又有些担忧妄启争端,引出些冤假错案。

    戴晴见他这样,叹了口气,道:“你跟山君姊性情如出一辙,容不下错事,却容得下犯错的人,总能找出别人的错处,又总要给别人一个改正的机会。可是啊,小人畏威而不怀德,你这样能治君子,治不了小人。”

    “我入京前,山君姊曾说,为社稷死则死矣,她不怕你不流于俗招来迫害,奈何如今你在朝执政,只怕你天性澄澈明净,或者违背本心自己受委屈,或者误了国家的大事来日痛悔。”

    只有深知爱子的母亲才能说出这种话,担忧国事的安危胜过担忧孩子的性命,牵挂孩子的心情胜过牵挂孩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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