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坦桑格(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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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会死的人提前死去,恨我在人死后对尸体泄愤?难道你根本就是恨我比你大十四岁、却还总是要依赖你…讨厌我吗,现在可以说了?”

    因为虚弱,每说几句,坦桑格都轻轻咳嗽或喘气。他的脸涨红了,本身肤色也不浅,却不知怎么仍给人惨白的印象。

    “是,除了我并不在意年纪和你依赖我这事,”我说,“衣服有暗袋,把它藏进去。”

    最终他还是收下了,顺从地藏了进去。我希望他是真觉得这东西有用,不要因为是我给他的东西;目前他手上没有别的我送给他的东西了。“现在你需要休息,去床上。”我说。他身子蜷缩,背对着我,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总觉得像是上个百年发生的事。我这么想着,一只手搭在我肩上,然后是另一只。他翻过身,伏在我身上:“我都要死了,当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躺着没动,说只要不做,随他做什么好了。他像找到了舒服的枕头,终于抱着我睡去。“你长结实了些。”坦桑格含混地说。

    我忍住没回抱他。

    得知坦桑格的死讯,已是我再次来到王城的时候了。母亲没有留下多少子女,但幸好是三个,不是两个。我把南境交给了黎丝卿,又在王城外和外出的威尔玛交接,彼时刚到城堡没多久。那骚动微微弱弱的,像是守卫的士兵交头接耳,然后马上被掐断,所有人同时不吭声了,走廊里一片寂静。

    我低头继续收拾带来的行李。又过了会儿,一个士兵敲了敲门。

    “请进。”我说。我在找一件东西,头都没抬。

    这名士兵——即使房间里除了我和他再无别人,用极其微弱的、比蚊虫嗡嗡更细小的声音说:“公爵……那个人死了。”

    “谁?”我仍在翻找着。我把行李中的物品一件件取出来。

    “弥凯拉·坦桑格。”

    我抬起头,不解地问:“好好的,怎会突然死掉。你们不给他吃东西?”

    他说:“是毕罗埃拉·乔,他喝多了酒,趁陛下走后,叫上一些士兵下了牢房,说要弄他一整晚,中途突然就……”

    我问:“怎么个‘弄’法,能把人弄死?”

    他欲言又止:“就是……操他。”

    “噗……无法理解,”我说,“那人有那么好操?就算真好操,你们就不能管住鸡巴?他自己为了逃避审判,弄开锁跑出来,叫你们去操死他?”

    他说:“殿下,我没有。”“那你当时在哪儿?”

    “先带我去看看,”我低回头,接着翻找,“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终于我找到了它,是坦桑格从前给我的城堡构建图。我十四岁的时候对那段关系羞于承认,因此我们常常像在偷情。坦桑格给了我这个,方便我偷偷找他,无论他在哪儿。我记得每一条秘密通道的位置,不过后来不打算遮掩了,记忆便有些模糊。战前我去南境找威尔玛要求他对坦桑格开战,将图纸带走收在了我南境的房间里。母亲和威尔玛保留了我小时候的房间。长大成人的我宿在那里,总会觉得怪异。

    很快就能结束了。我想着,可还是不很舒坦。我在想能让他这样的人决定去死,死前他该有多难受呢?

    坦桑格最终没有经历审判和公开处刑。初秋的这天,人们被告知他已遭到秘密处决,而后首级被挂上城墙,标志性的红发褪尽光泽,在风中猎猎摇晃。

    疯王被处决的前两天,不明原因的疾病找上了刚刚才回到王城的我。医生说我得闭门静养,但病情恶化程度超出他的想象,于第二日便宣布我暴毙而亡。我虽说是王城的叛徒,却从少年时代起受人爱戴,又因背叛的是那样一位疯王,别人仍悼念我多过恨我,这一巧合事件令对于坦桑格王的处决没能给人留下多痛快的体验。

    不过这些我都不用管了。因为已经“暴毙”,我没能亲眼看清那首级最后一眼,只从郊外远远瞥见城墙上串着一团黯淡的红色火焰。我看了一眼就转回头去,专心驾驶着马车。接近午时的时候我让马停下喝水,进车厢查看,从毯子底下露出坦桑格被染黑的头发。我探探他的鼻息——仍很微弱,但逐渐平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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