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青衫盖住小黄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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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令一眼就认出了孙女。

    他之前一直盯着唱许仙的宋家丫头,妞妞小时候也曾这样书生装扮过,握着比她的手大许多的折扇,山清水黛一张小脸,眼睛却不自觉地大大瞪着,咬字清晰有力,神气极了,也可爱极了。

    她当时这样唱:“仙山也有老神仙,神仙今年又贺寿。巧来天落慈悲泪,因要借他三百年。”那一年的初十,下了大雨,阮令觉得不祥,因此并不开心。可是小小的妞妞唱着、念着,晃着脑袋,他看着看着便笑了。

    阮令怔着苍老的目,他一直想,妞妞长大了,到了二十岁的年纪,大约也就像宋四这样骄傲好看,可是,他的掌上明珠因何着了灰袍,又因何入了佛道,因何涂白了一张脸,又因何黯淡了眉眼。

    他并没有打断台上的一场戏,虽然他知道台下的老妻、次子已经开始如坐针毡。可那又如何?妞妞是答应他们,不会再回来,但谁也没有胆量站在他阮令阮怀骞面前,告诉他,你就当唯一的孙女死了。

    阮令神色阴晴不定,俞老看得分明,正要说些什么缓颊,身旁坐着的少年微微低头,附在他耳边道:“爸爸,阿迟似是听得不耐烦,离席了。”

    俞老冷笑:“跟他奶奶一样怪脾气、怪性子,由他去。”

    宋荣宋老的幼孙宋林这两日刚从英国飞回来度假,他正是稀罕孙子的时候,也招呼儿子去叫这孩子说几句话,那一旁,一转身,一直打瞌睡的蓝衣宋林也没了影儿。

    阮致打点舞台十分细心,还从市话剧团借了一座假山,又把本就预留的喷泉池注满水作湖,而后在各处铺陈了鲜花、假草,布景简单却有了格局。

    这一时,靠着青山的灰扑扑的法海唱道:“当头棒喝惊醒尔曹,斩断孽缘乐逍遥。”

    “逍遥”二字唱完,白娘娘与小青本就该登台了。白娘娘阮致阮小少有些尴尬地拎着白裙飞着袖上了台,台下一众老爷子、老太太立刻笑开了花。

    “俞宋孙”人人羡慕不假,但若论讨人喜欢,阮家的阮二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不仅长得俊,人也聪明,怜贫惜弱,对老太太、小姑娘最有耐心,尤其是长得好看的老太太、小姑娘。阮二不认生,打小满园子的老太太都抱过他,这小东西见人就笑,有牙没牙只管冲你笑,再古板的心也化了。

    阮致一上台,气氛就热烈了,他又是反串白娘娘,一张俊脸似模似样,个子也高挑,老的、小的瞧见了,眼睛一个比一个弯。

    “这才是真孝顺呢!”顾丘笑了,对着儿子道,“阿润,多跟着学学。”

    顾丘又字长济,是军界新秀,这些年打拼着,总算在南方军界站稳了脚跟,可惜还是年轻了些,论资排辈,却是末位,实力比起阮、俞、宋、栗、卢五家每每差了些。前些年,他与北方军区有联姻的意向,侄子与北温家的姑娘都订了亲,可终究还是不成,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那个被他称作“阿润”的男孩是顾丘唯一的儿子,自幼体弱,并不常出席这些宴会,青色柔软的额发微垂,只点点头,无可无不可。

    白娘娘清了清喉,漾出凄苦神态,有模有样地捏嗓唱道:“千年苦修托人形,心底光明无俗尘。不动人间邪欲念,但愿夫妻两情深。可怜我身怀六甲将临产,娇儿无父你怎忍心。妄求禅师发慈悲,放我许郎转回程。”

    阮致十分高挑,唱起白娘娘格外地有气势,眼波流转,含泪看着法海,倒显得是蛇妖要把这瘦弱的小沙弥一口吞掉了。

    阮宁捧着佛盂,却有些着急。小青如果再没人演,这戏肯定砸了,她狠狠地瞪了阮致一眼,指着少年,恨不得一指头戳过去:“你这妖女!无端端作怪,扰人清净,打乱了一池秋水,讲的什么情!人妖岂可乱纲常,此罪定下绝非轻。若不醒悟回山林,休怪和尚太无情!”

    她半真半假地唱着词,转着弯儿地骂阮致,阮致转了转眼珠,反应也是迅速,立刻抱着肚子叫了起来:“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啊呀呀,我这孩儿心头恨,腹中翻滚起来,让人好生的疼!啊呀,相公,相公,快扶我歇一歇!”

    宋四一听,正尴尬得没台阶下,扶着阮致,忙不迭一溜烟就往化妆间蹿,好像后面真有蛇妖,留下个小法海恨不得骂娘。

    阮宁看了看台下,几十双眼盯着她,腿就有点软,她和他们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才假意唱起来:“啊呀呀,罢了罢了,念在这妖女怀的是人身,待和尚替她念些经书,保那胎儿平安。”

    说完,就自个儿在台上捡了块空地,盘腿坐了下去,双手合十,捧着一串念珠,喃喃念了起来。

    “敢情是新编?”宋荣被弄糊涂了。这帮孩子搞的什么鬼?

    阮静就安静地靠在座椅上,静静地看着那个孩子明亮的额上不断渗出的汗珠。

    五年来他第一次见到她。

    起初,瞧不见他的小妹妹只是无法言说的烦躁,可到了后来,就变成了无奈,而后,却习惯了,习惯了她不在,习惯了回避,习惯了想念。若再有五年,想必,他再也不会,看着别人家同龄的小姑娘,不断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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