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继父(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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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弟,你怎么来了?”

    尤绝看到尤缪,快步上前。

    “我来替母亲送合同文件给井叔叔。”尤缪解释道。

    “辛苦你了,我们好久没见了。”

    九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好久不见,哥哥。”尤缪仔细端详着与自己面貌无二的兄长。

    “去我房里坐坐好吗?”尤绝诚恳地邀请。

    “我下午有课,哥哥。”

    尤缪委婉的拒绝让尤绝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尤缪捕捉到这一瞬间,不禁为自己不经考虑的拒绝有些后悔。

    时隔六年,尤缪回想当时主动要求和继父一起生活的哥哥,他仍是不理解,但他从来没主动问过哥哥理由。他想哥哥一定是更想过上更好生活吧,和母亲生活确实相当压抑,经济条件也不如井家好。

    世间双生子众多,外表如出一辙,心中宇宙大为迥异的例子多了去了。

    尤缪在十六岁时,时常听到母亲感叹:“小缪,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小绝就十六岁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害怕。”

    尤缪听不懂她话里更深一层的含义,心里却莫名平添几分不安。

    及至尤缪十七岁那年,他愈发不解为何家中上下,尤其是母亲,总是频繁提及他和哥哥的年龄,对双生子即将到来的十八岁似乎充满了莫名的恐惧。

    尤缪并非抗拒和尤绝单独相处,他只是害怕和尤绝独处的自己会控制不住说出一些不知羞耻的话。尤缪觉得,自己和哥哥明明有着相同的外貌,但都是受过良好教育而引导长大的孩子,难道就因为他们分开居住了六年,自己在青春期就长成了一个浪荡的坏孩子吗?简直像恶魔,他为此心慌得不得了。

    幸运的是,尤绝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温柔地说:“缪缪,我好想你,今晚能留下来陪我吗?”

    每当兄长展现出这样一面,尤缪就无法拒绝。

    尤绝的卧室位于井宅的另一端,远离井然的书房,需步行二十分钟方能到达。

    途中,尤缪回想起张管家提及书房内有三人,除了尤绝和父亲,那第三人究竟是谁?性别又是?这些问题在他心中来回盘旋,但他终究没有向哥哥问出口,因为他尊重哥哥的选择,从不干涉他与继父之间的关系走向。母亲曾透露,尤绝从来不去学校念书,一切学业均由继父聘请的家庭教师负责。

    当女仆欲为尤绝送上茶水时,尤绝轻轻摇头,吩她他下去,并守在门外,若父亲到来,则敲三下门。

    尤缪注意到,兄长与自己相处时总是保持着一份警觉,却从未向他透露过原因。

    门扉轻合,尤绝从榻榻米旁的桌上拿起一个玻璃球,底部是木质的基座,一只蓝色的蝴蝶标本被固定在银色的细杆上。

    尤缪识得这蝴蝶,正是尤绝最为珍视的“梦幻闪蝶”。

    为了了解这六年里兄长的变化,他时常通过贿赂张管家,间接得知尤绝如今的喜好。

    张管家告诉他,尤少爷现在唯一的喜好就是收集蝴蝶标本,其中最为喜爱的是品名为“梦幻闪蝶”的蝴蝶。

    梦幻闪蝶,其翅面不同于大蓝闪蝶那铺天盖地的蓝,而是仅在光线的照耀下,展现出两道如梦似幻的蓝色光影,如同北地极光的一瞬,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缪缪,漂亮吗?”

    尤缪自从和尤绝分开居住以来,不知对方何时爱上了搜集蝴蝶标本,甚至从张管家不经意的言辞间拼凑出,尤绝没课的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蝴蝶标本的制作之中。

    “漂亮。”尤缪轻声回应,却未伸手触碰。

    尤绝不由分说地牵起他的手,引向那玻璃罩子。尤缪本能地想要抽回,而尤绝感受到他的退缩,反而更加紧握他的指尖,直至那细微的触碰发生在冰冷的玻璃上,尤绝才缓缓松开,与此同时,尤缪也猛地缩回了手。

    尤绝轻轻将标本置于桌面,目光温柔地落在尤缪身上,带着一丝试探地问:“缪缪害怕吗?”

    尤缪不去看他的眼睛,轻声回答:“不害怕,只是觉得它们很可怜。”

    “谁可怜?”尤绝追问。

    “蝴蝶。”简洁的回答。

    “蝴蝶有什么好可怜的。”尤绝不解。

    尤缪凝视那标本片刻,缓缓道:“蝴蝶的生命本就短暂,却还要被人们以他们认为最完美的姿

    态,永远定格在一个空洞无物的瞬间。”

    尤绝移身靠近,几乎与尤缪相依。

    他在尤缪耳边低语:“生命或许只在一瞬绽放,它们或许只存活七日,但即便只是那些瞬间,也是幸福的证明。”

    他拉过尤缪纤细的手,同他十指交叉:“缪缪像蝴蝶一样漂亮呢。”他把尤缪轻轻扑倒在地毯上,“可是我又觉得缪缪像是春天,我才是追逐春天的蝴蝶,春天是蝴蝶的信仰,当春天不再来临,蝴蝶也就身死,肉体死去,蝴蝶大概就能忘记对春的眷恋。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蝴蝶会永远思念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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