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白云千载空悠悠(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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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掩门,这一个动作就花光了夏姬所有的力气。她背靠着门缝,瘫软了下去,缩成一团,头深深埋在膝盖里。

    宫中被秦王一夜临幸的宫女不知凡几,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被册封,夏姬就属于被转头遗忘的那列人。

    可叹,她怀孕了。

    她因此成了宜春宫的夏女御。

    原先,夏姬并不想要这个孩子,但是她打不掉。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夏姬慢慢习惯越来越大的肚子。

    就这么一直怀着,突然有一天,腹中的胎儿踹了她一脚。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悸动。

    她小心翼翼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来来回回,又被轻轻踢了一脚,嘴角微莞。

    正月十三,这个孩子足月出生,软乎乎的一团。哭的时候很闹腾,睡觉的时候很安静,握住她的手指就不撒,别人抱都不行,只和她亲。

    阿异,她的阿异,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她看着他爬步、走路、吃饭、喝水、牙牙学语……

    在宜春宫这方小天地里,他们母子二人其乐融融。可一旦出了宜春宫,拜高踩低,他们甚至要看下人的脸色。

    夏姬怯弱,只希望阿异平安健康长大,所以从来不计较这些炎凉世态。但是有次,一个宫妃婢女放狗追着秦异跑,夏姬看到,把阿异护在身后,一巴掌扇到了那个婢女脸上。

    夏姬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么刚强。那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人都知道杞国必亡,却还是拼死抵抗。

    就算知道不敌,也有想要保护的东西,不问理由,不管对错。

    阿异,就是她竭尽全力想要保护的。

    事后,夏姬被宫妃惩罚跪了一下午。起来的时候,一下没站稳,就要栽下去,幸亏有人扶住了她。

    是奚子。

    夏姬一愣神,只道了一句谢,漠然离开。

    奚子不多言,也出了宫。

    当年夏姬的话,确实让奚子伤心难过了一阵,几番大醉后,经范苒提醒,恍然而悟。

    出逃,不仅他们从此暗无天日,还会牵连一众看守,以及举荐他的范苒。

    年纪大了,经历的事多了,很多事都看淡了。相思相望相亲,都不及平安。

    奚子举杯对月,对范苒说:“蔚之,我今天见到那个小孩了,一直远远躲在树底下,陪着他母亲。我看他很聪明,说要教他学琴,他答应了。”

    那个小孩,就是夏姬的孩子,秦王的第七子,公子异。

    从母亲到孩子,一直默默无闻,不受重视,连取名这种事秦王都懒得做,甩给了太卜署。

    “异”,范苒选这个字做那个孩子的名字,是希望他如异珍不蒙尘。公子异也算不辜负范苒的期望,含锋不露。

    入晋城前一夜,秦国使团宿在城外三十里的驿馆,只等天亮进城。

    将近亥时,范苒终于处理完公务,想喝杯水宽衣就寝,却发现茶已经被自己喝得一滴不剩。

    范苒正想唤人,转头见到陪他一起的小厮已经熬不住瑟缩在一旁打瞌睡。范苒无奈摇头,不想扰人清梦,起身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准备出去寻水。

    一开门,隐隐看见一个身量未足的少年,一身单薄春衫,站在竹阴柏影下,仰望夜空。

    范苒赶忙凑近,脱下衣服给他披上,劝道:“这么晚了,公子怎么还不睡。夜里冷,当心着凉,公子快进屋吧。”

    春露沾衣冷,公子异无动于衷,问他:“范大人,您会占星,那您看今天的星象,有什么预示?”

    季春之初,月暗星潜,正如公子异的前路,生死未卜。

    对于公子异而言,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安眠的夜晚。

    “明天大概会下雨,”范苒仰头看了一眼,从中推测,“人们迷茫踌躇的时候喜欢观天象,好像天象会预示未来,说到底只是移情。难道明天下雨,该做的事就不做了吗?一切听鬼神,那置三公九卿于何地?当年周王攻商,连卜两次都是凶,周王什么也没说,只让再卜一次。第三次,得吉兆,周王即刻举兵,大败商军于牧野。”

    占星也好,观月也罢,本质只是一种工具,昭示受命于天的正义,君王以此驭下,臣子以此匡君。

    “但行王道,不惧鬼神。”范苒说。

    “何谓王道?”公子异问。

    “无偏无党,王道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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