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人(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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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幼院顾名思义,主要面对女性和婴幼儿。

    贺竞云和沈惟两个男性,去挂号的时候被窗口的医生用略带诡异的眼神盯着看了半天,直到他解释是在附近出了车祸,离这里最近后,医生被沈惟狼狈的模样说服才收回目光。

    这个时间普通门诊已经下班了,于是他们从大厅穿过去走向急诊。贺竞云走在前面,沈惟亦步亦趋跟着他,手里还捏着刚刚的湿巾。

    医生问了他们大概情况,又快速在沈惟全身各处捏了捏,问这里疼不疼、那里疼不疼。本想让沈惟脱衣服看有没有外伤,但被沈惟拒绝了。最后医生大手一挥得出结论,没有大碍,最起码骨头没事,好好休息就行。

    沈惟头发还湿着,有几根发丝被雨水淋得贴在脸侧。

    贺竞云在他身后看他,发现他进来医院后小动作又多了,神色很不安的样子,偶尔还偷看自己一下。

    但他最后也没表达任何不适,医生的询问他统一回答不疼,得知没有做检查的必要后还细微地松了口气。

    从医院出来,贺竞云在旁边的银行取了三千现金给他。沈惟红着眼睛语无伦次地道谢,贺竞云却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说:“具体发生了什么?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然后在沈惟磕磕绊绊地表示“不想再麻烦贺竞云、可以自己解决”后打断他:“你真的能自己处理好吗。”

    沈惟被直白地质疑了,大受打击的样子,表情很无助,可贺竞云不太想放过他。

    他轻叹了口气,一只手搭上沈惟的肩膀,另一只握住了沈惟拿着钱的右手,语气和缓:“钱不算你借的,但我现在应该有权利知道它们的去处吧?我会担心你。”

    最后一句话似乎击溃了沈惟的心理防线,终于,在一阵相顾无言后,沈惟颤抖着说:“是江姨。”

    贺竞云一怔,看着沈惟悲伤无神的眼睛。

    “她死了。”

    “她现在还在太平间。”

    “是江姨带我从…走的,我们走了以后她自己去赚钱,让我继续上学,”沈惟声音哽咽嘶哑,只是提到这个人后他好像再流不出眼泪来,“我对不起她,我眼睁睁看着她死了,甚至没有钱送她走。”

    贺竞云知道沈惟说的人是谁,江丽欣。

    江丽欣他是见过的,一个美丽泼辣、和沈惟亲近非常的女人,那愤怒地指着贺竞云骂他是杀千刀的王八蛋的模样甚至还历历在目。

    他与沈惟曾经在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虽然他比沈惟大了两岁,但某种意义上还是可以说一起长大。在他高中毕业的那年,即将升高二的沈惟跟着江丽欣离开了s市。

    直到今天他们在b市重逢,已经过去了六年半。有人再见,有人离世。

    贺竞云沉默了一会儿,说:“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

    听到这句话,沈惟竟然浅浅地笑了。他眼睛里布满血丝,嘴唇甚至还在颤抖,可笑得又好像十分真心实意,模样很神经质:“不用抱歉的,其实是我的问题啊。”

    “我知道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贺先生。”

    ……

    沈惟从小到大没吃过几顿饱饭,但他不敢四处觅食。大多数时候他就静静地坐着,或者蜷缩着,咬住小臂努力挨过一阵阵汹涌的饥饿。所以他长得很慢,看起来比同龄的小孩要小许多。

    幼时还好,其他小孩都开始长个子后,他的瘦弱矮小就格外引人注目。上学时无论是上课还是排队,他都是毫无疑问的第一排。

    沈惟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街道上经常有小孩嘻嘻哈哈地一边跑一边喊妈妈爸爸,他只能羡慕地看着他们玩闹的背影,心想是每个孩子都有爸爸吗?他不想问那些小孩,因为他们笑嘻嘻地说他是老鸡生的小鸡。他也不想问妈妈,因为妈妈会打他。

    除了妈妈以外唯一对他好的是住他楼上的江阿姨。

    江阿姨大名江丽欣,是很典型的北方美人,漂亮且生猛,家里没有街坊邻居口中那个所谓的不可或缺的“男人”“老公”,但她从不怕任何人,她能提着酒瓶叉着腰在沈惟家门口骂一小时,也能把砖头砸在去敲她家门的坏人的脸上。

    可是她会把被关在门外的沈惟领回自己家,给他吃饭给他洗澡。哪怕她点着烟破口大骂“白秋灵这个狗娘养的不是人的玩意儿”,还一边死戳沈惟脑门一边数落“怎么就不知道跑是不是没长脑子”,沈惟还是喜欢她。

    这个“狗娘养的不是人的玩意儿”就是沈惟的亲妈,那个街坊邻居里生小鸡的“老鸡”,即使她现在不老也不丑。

    她二十岁产子,生育丝毫无损她的美丽,反而更添风韵。

    白秋灵是南方人,生得娇小柔弱,在s市常见的浓眉大眼的美女里她纯得很扎眼。而且她很知道自己漂亮在哪,姿态总是弱柳扶风,哪怕是做鸡她也出挑得不得了。

    可是出挑也没用,白秋灵手里存不住钱。半夜挣两千,凌晨她就和小姐妹喝酒享乐花光了,早上再东倒西歪地回家,随便吃两口东西然后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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