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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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鬼主打坐修行,甚至发呆入定时,心魔就会无声无息潜入,在鬼主的意识里制造幻象。

      在心魔催生的幻象里,也是这般风雪交加的冬日,经过一夜极尽癫狂的翻云覆雨,他在破晓时分醒来,身侧本该温暖的身躯已经失了温度。

      在他的枕边,祁忘变成了一把白骨。

      清冷彻骨的凄凉,无声无言躺在他身侧,白骨外裹了一层簇新的红衣,似初次在轿中相遇的喜服,又似寻常穿在自己身上的衣裳,衣领处微微湿濡,似沾染了落雪,又似年深月久浸透了眼泪。

      幻象里的鬼主觉得此刻很扎眼,无论是触目惊心的红衣,还是窗外不止不休的雪光。

      他愣了好一会,才无措地朝白骨伸出手,他想要确认,想要证实,可在指尖触碰到白骨的一瞬间,无论是白骨还是红衣,都在刹那间灰飞烟灭,什么都没给他剩下,除了屋外刺得人眼睛生疼的雪光。

      每一次,都是池惑将被心魔魇住的鬼主从幻象中拉出来。

      池惑忘不了小崽子此时的目光,在看到他的瞬间,纷繁复杂的情绪从小崽子眼底闪过,恐惧,无助,悲伤…以及唯一一点失而复得的惊喜和不可置信。

      池惑看不得小崽子这样,他把比自己高大的人拥入怀里,他害怕对方迷失在心魔的梦魇里,开始不断在小崽子耳边说话,不断抚摸他的后颈,耳廓,脸颊,耐心且长久,试图用各种方式让对方有回到现实的实感,用温度和声音,反复告知小崽子自己就在身边。

      “池惑,我在这,我哪儿都不会去,别怕——”

      待鬼主稍稍缓过神后,就开始疯了一般在池惑身上索取安全感,池惑解小崽子的动机和行为,他全身心配合且投入到彼此的拥抱中,两人都是全然不顾后果的,只在乎眼前的欢愉。

      一场酣畅淋漓后,彼此精疲力尽,似乎只有这样强烈的索取与获得,鬼主才能暂时逃离心魔日益强大的控制,获得短暂的安宁。

      但池惑和鬼主都很清楚,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

      半月后,随着鬼主越来越频繁地被心魔控制,甚至还出现了无意识发狂的迹象,池惑意识到,这个时间线上的“自己”很快就会被折磨得崩溃掉。

      经过先前的分析,心魔之始,便是有所执,有所念,有所惑。

      鬼主的执是他,念是他,惑也是他。

      只要他对鬼主有所隐瞒一日,折磨鬼主的心魔将无法根除,阴魂不散。

      这并非鬼主的主观意识可以控制的。

      眼下解决心魔的唯一办法,似乎只能是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这样一来,自己因为身份败露而被天道抹除,鬼主失了他,会重新陷入更绝望的境地。

      此时此刻的小崽子不能失去他,梦魇变成真的,小崽子承受不了。

      但这般拖下去,心魔不除,小崽子也会被折磨崩溃。

      似乎如何选,都不会有好结果,一条路要走到头了。

      但池惑不甘心,比上一世被挫骨扬灰后更不甘心,凭什么重活一世之后,明白了灯火阑珊处,等着他的人只能是自己这个道理后,还要面对这样无解的绝望呢?

      一定会有办法的…每个修者都有其无法躲避的劫,时无筝也说过,劫难本身事在人为…

      池惑反复说服自己,不让自己在这个关头退怯动摇。

      有时一番翻云覆雨后,身体明明困乏已极,但靠在“自己”温热的身边,池惑却了无睡意。

      他偶尔忍不住怀疑,自己通过太岁石借尸还魂,扰乱了这个时间线的剧情,所作所为本身就破坏了因果,他和小崽子要经历的这遭劫难,是“罪有应得”吗?

      假如…假如自己从未干涉?会更好吗…?

      ——不会的。

      池惑很快就否定了刚才荒唐的假设,没有什么比原来被当棋子使更糟糕了,无论结局如何,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

      池惑无奈地想,人啊,果然一旦有了在意的东西,就会变得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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