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宦 第33节(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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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一跳,由妆案拔裙去瞧,果然见十来块垒在一起的豌豆黄,甜得心口直发酸,旋即汹涌地浪头拍来,将她拍在苦海岸边。

    这夜,她看到了这些男人口是心非的“喜欢”,也看到了在陆瞻惜字如金的沉默中,浩瀚的爱意。泪水像断了线珍珠滚下来,砸在她最不爱吃的豌豆黄上,噎得喉头里满是爱。

    但眼泪是幸福的,只因今夜,芷秋如星光璀璨,在低贱不能再低贱的命途里,她有了选择权。

    灯灺尽,日复生,花去飘零,旧时成烟云。却自这些焦土烂骨新生了满园的菊花,奇异绽放着瑶台玉凤、羞女、胭脂点雪、绿水秋波,点绛唇……

    芷秋独拣一朵金灿灿的旱金莲缀于髻后,配一柄玉齿小梳,两个白珍珠坠珥,一件大红三多纹对襟衫,嫩松黄百迭裙,挽姜黄烟纱披帛。

    正在门口迎头撞上云禾与雏鸾,同样花枝摇曳,玲珑粉状。云禾倔强地握了芷秋的手,“姐,我们陪你去。”

    连带着桃良,四人皆笑,另戴了长帷帽,一路踅出门去。想来天尚早,陆瞻大约是在织造局忙公务,芷秋便吩咐相帮驱车直奔织造局。宝马香车映着一轮将出的红日,轰轰烈烈地直奔前程。

    巍峨的大门前蹲着连个石狮子,门匾上金描了“苏州织造局”几字,衙门外有人把守,不得擅入。芷秋一行便在几级石磴下等。直到陆瞻出来,芷秋红了的眼隐在纬纱内,脚尖探出裙边,蜻蜓点水般轻盈。

    她的手上捧着那件为陆瞻缝制的衣裳,华丽的暗纹像一张爱的囚网,陆瞻感觉,他自始至终都被罩在里头。他避开眼,害怕芷秋是来告知她要嫁人的事实,又怕不是。

    可芷秋只是撩开一片纬纱,露出一双赤诚的眼,将衣裳往他面前递一递,“傻站着做什么?快接过去啊,叫人家白捧着,手都要酸了。”

    有激灵的火者瞧见,忙上来接了去,又剩得二人四目相对。太阳斜撒而来,陆瞻伫立无言片刻,才由暗哑的嗓子里流来一句话,“你叫人传来的条子我见了。你,答应了吗?”

    芷秋将纬纱挂到竹斗笠上,桃靥杏腮暴露在阳光里,倾城容颜引得门上众人磨肩窃议。但她没听见,她只听得见陆瞻在沉默里的心事,像他也听得见她的心事一样。

    可今日,她非要追根究底地问个清楚,仿佛是一个神圣的仪式,带着面对神佛的庄重,“那你是想叫我答应还是不答应呢?陆瞻,别撒谎,你撒谎我会知道的。”

    周遭有寒冷的朝露,润湿了陆瞻苍蓝的圆领袍,他的心亦随之着了凉,说出的话也冷彻梅骨,“你该答应的。”

    他滚一滚喉头,将那些上涌的心绪压回腹中,口若悬河地鼓吹着他经营的这段姻缘,“窦初很好,在京已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家中三代为官,他祖父还曾立下过赫赫战功,迟早他也能成为国之栋梁。你嫁给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太好了,我配不上他。”猝然,芷秋将他截断,雪花一样轻柔声线。

    陆瞻深吸一气,心内分明有惊涛,却被淹没在胸膛的暗海,“别这样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堪配世间任何男人。你不必芥蒂你的身份,我敢保证,你嫁给他,以后会做三品诰命、二品诰命……比那些女人都高贵,你可以将那些瞧不起你的人都踩在脚下。”

    东风吹柳花,拂开芷秋一个满不在乎的笑意,在半起半落的纱幔里,“我被人瞧不起惯了,过不了那样的日子。陆瞻,凡是姻缘,都讲究个门当户对,我不是什么王孙贵女,也不干净,配不上身份太尊贵的人。但我的感情是纯粹干净的,配得上另一份纯粹干净的感情。”

    不等陆瞻再说,她由腰配上一个玉兔荷包里掏出那块玉佩坠在手间,“我知道,这个玉佩对你很重要,但你把它赠给我了,我可以认为我对你是非常重要的是吗?”

    很久,仿佛历经了几度春秋,落得风恨云愁。但仍旧有一个太阳冒出来,完全照亮了人间,替寒秋里,带来暖意。

    绿油油的玉佩在她手掌下晃荡着,被晨光照得剔透,一汪春意滑过芷秋的眼,枯木花开,召之即来,“如果你说不是,我扭头就走,绝不来纠缠你。”

    在她毫不闪缩的目光里,陆瞻只能笑,满是人世的苍凉,“是,因为你是,所以我才想要给你更好的生活。”

    泪珠蓦然间由芷秋眼中洒落,落在他们足下半尺之地,润开了干涸的焦土。

    她收回手来,月白嵌珍珠的绣鞋朝他挪近一步,“你太自以为是了,你怎么知道什么生活对我来讲才是好的呢?你以为嫁个‘男人’就算对我好了吗?你以为有个达官贵人娶我为妻就是对我最好的安排吗?”

    显然不是的,因此他攒起眉心等她的答案,任何答案,哪怕将以他的性命为代价,他都会答应她。这是他唯一能回报给她那一缕温柔的、更为庞大的爱。

    芷秋垂下了头,随之坠地两滴泪,便视死如归地抬起了眼,“陆瞻,我自幼就学着应酬男人,他们喜欢女人什么样的笑,我便怎么笑,他们喜欢什么样的泪,我便流什么样的泪,他们喜欢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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