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宦 第44节(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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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听见似的,抱着芷秋坐到案前,将她揿在膝上,“要是饿瘦了,那裁好的喜服岂不是不合身?我可不想娶个干巴巴的女人,浑身上下一点儿肉没有,有什么趣儿?”

    臊得芷秋红了脸,抡起软拳砸在他胸口,“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人还在这里呢!”

    偏桃良讨厌鬼似的凑了来,“姑娘就当我是个影子好了,什么时候在意起我来了?”

    芷秋嗔瞪她一晌,想起什么,忙在袖里掏出红珊瑚佩子,“这样东西还是你先带回去吧,等我去了再给我一样的,放在我身上,总觉得心里不上不下的,老怕丢了。”

    几不曾想,陆瞻满不在意地一笑,手臂伸得长长的环过她去捡菜,“我带去了,成婚那日再送来给你,多麻烦?况且丢了就丢了,不值什么,你不丢就成。”

    “什么叫丢了就丢了,这可是圣母娘娘赏的东西嗳。”

    攒得平平的一碗菜来,又换一柄汤匙,舀出一口熬得稀烂的粥递到她口中,“原赏得也多,京中府里头遍地都是,平日里或是赏人或是送礼,都堆在库里,你要喜欢,回京了到库里去挑。”

    芷秋两个势利眼眨一眨,不觉间就将他喂来的吃食尽数吞嚼下去,“都有些什么啊?”

    “左不过是些金银玉器、料子文玩之类。还有许多大小官员送的礼,一并都在家中,随你使用。”陆瞻将一块鱼肉细挑了刺送进她口中,带着缱绻笑眼、绵绵爱意。

    骤听见,将芷秋喜得挂泪的眼笑弯起来,裙里两只绣鞋一搭一搭地摇摆起来,芳裙起起落落的荡漾间,就此摇去了一段阴霾。

    却有情丝恨缕织成的一张巨网,兜头朝云禾网来,日夜勒紧她,使她逐渐上不来气。打从次日一早送葬了婉情,云禾便觉心口闷闷的泛起疼来,恹恹倒在帐中,燕闹莺烦,春日困倦。

    烟织日昼里,只见银屏香暖,玉甃波影,水晶帘将一片斑驳金光投放在黄粱,晃一晃,骤听见渺渺杳杳有嬉闹之声。

    循声而去,只见书案后头坐着两个人,窗外的金光稍稍一收,才看清是方文濡,笑颜成诗,眉目如旧,他膝上坐着位妙龄女子,一抹倩影姹紫嫣红,羞贴朱钿。二人亲昵嬉笑间,好像并未瞧见云禾。

    云禾捱步上去,轻轻喊他:“文哥哥,这位小姐就是樊大人家的千金?你叫她转过来,我瞧瞧生得好不好看。”

    他好像没听见,摊开了一张诗帖,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地吟诵给膝上的小姐听。云禾急起来,颦额跺脚,“文哥哥、文哥哥!你怎的不理我?你就是要娶她,也该告诉我一声啊。”

    那方文濡敛尽笑意,冷冷地睇来目光,“不是你说的不争大小,让我另娉良妻吗?”

    将云禾唬得一愣,连连摇头,撒了一地的眼泪,“我是骗你的,我是想你只有我一个,可我能怎么办呢?你就算要娶妻,也要先回来同我讲一声啊,我在等你啊。”

    说话间,响起那女子的妙音艳嗓,“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谁?”

    骤一回首,原生了一副狸猫脸,斜眼尖腮,满面黑毛,吓得云禾身子一软,“啊……!”

    云禾惊坐帐中,起了一额香汗。骊珠正在廊下扎宫花,听见后忙进来,挂起两片青纱,倒来一盅凉水,“姑娘做噩梦了?瞧着脸色可吓得不轻,敢是又梦见方举人出什么事了?”

    窗外好一个日头,迤逦春色如锦如织,风一起,刮来谁家园子里零星花瓣。云禾盯着那些粉碎的芳心,鼻腔一酸,说话也有些闷闷的,“没什么,你将我的衣裳拿来,这个时辰大约是要上客了,替我梳洗梳洗。”

    顷刻便换上一件樱花粉对襟,水红留仙裙,扎着鹅黄的腰带,疏起抛家髻,簪花佩钗,脂粉细遮了眼下淡青,唯独遮不尽一颗黯淡朱砂痣。

    瞧她一连两日神色淹淡,骊珠体贴宽慰,“姑娘放宽心,婉情麽是个糊涂人,她要死谁也拦不住,与姑娘有什么干系?姑娘又不是安心想她死,平日里闹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原也是寻常,谁家院内没点子这样的事?是她自己想不开。”

    云禾冲着镜中牵强莞尔,只不说话。正好匀净脂粉,楼下相帮就叫唤:“月上梢,白老爷!”

    这厢对着镜子笑一笑,便把一张妍丽的皮再度披上,媚色重现,风情再摇,莲步玲珑,芳裙款蹙。入了轩厅,只见那白老爷连同两位年过半百朋友坐在案前,摆着四盘八簋,果品齐备,玉醑三两壶,绿斝四五只。

    落了座,朝暮也到,再另到一别堂倌人,立时玳筵齐开。先是云禾筛了一圈酒,朝暮唱了支曲儿,将几个老匹夫唱得笑逐颜开,那白老爷又令云禾舞一曲,云禾只得强打精神应付。

    交杯换盏,曲水流觞之间,日晷倾落,换上明月一轮。恰又有白老爷几位朋友到,各叫了相好,大家磨肩而坐,叠股而交。

    因云禾已是魁首,白老爷颇觉有脸面,像显摆西洋镜似的叫云禾接连袖舞。眼见香屏摇影接三连,这白老爷还不足惜,捏着扇柄朝姨娘怀中的琵琶指一指,“亲乖乖,你再唱支曲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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