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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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成?

    不成。木白斩钉截铁。

    嗯朱标沉吟片刻后,道:父皇退位之时,疏浚了黄河,朕退位时也有一件想做的事。

    男人含笑注视着儿子,用温柔又坚定的语气道:英儿觉得,废除丁税可好?

    木白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他沉吟好半响后才叹道: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不早了,总要试起来。和儿子的迟疑不同,朱标倒是对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朝廷班子很有信心,他慈爱得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虽然一伸手摸到的是个硬邦邦的发冠,却并不影响他的心情,朱标的声音相当柔和:万事开头难,爹给你开个头,后头你继承下去,总能容易些。

    朱标这么说并非无的放矢,废除丁税是一个看似简单,实则牵扯极广的大举动。

    大明如今的国家收入来源除却盐茶以及各项专营外主要有两块,一个是丁税,另一个则是田税。

    比起特地绘画鱼鳞册,严格探明土地情况的田税,丁税的收取要简单粗暴的多,无论男女、无论老少都有个年龄和性别的划分,一旦到了年岁,便要缴纳对应的税额,这个税额从出生开始缴纳,一直要缴纳到耄耋之年,无论天灾人祸都不会减免。

    因其特性,丁税看似是最平等的税法了,因为无论贫富,只要是人只要没有残疾都要缴纳这笔税款。

    但恰恰相反,其实这种平等才是最大的不平等,尽管人口税的税负并不高,但这一税款对于富人来说是九牛一毛,对于穷人来说却有可能是需要咬牙坚持的难题,比起有农田才需要缴纳的田税来说,人口税简直就是跗骨之蛆,一个不好更是成为压倒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事实上,自秦汉时有了人口税至今的两千余年间,不少穷人就是因为无法承担孩子长成前的税负选择将孩子溺毙或是遗弃,也有不少人为了躲避这一税负,最后将自己卖给了豪绅富户,选择成为家奴。

    其实历朝历代都知道这一税负于民不利,但却很难动手去改进,因为丁税是如今所有的税务体系里最简单的一种收取方式。

    因为简单,所以稳定,也没有太多可以操控贪腐的空间,对于国家财政来说,无论是收缴还是核对上它比之田税以及其余的税负都要简单太多,这就相当于一个固定额度已经被锁定了,帝国财政有了保底。

    正因为此,即便朱元璋当年也是饱受丁税之苦,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将这一制度传承了下去。在明初那个计算以人脑和算筹,就连算盘也才刚普及不久的时代,着实没有更多的力量去进行更复杂的税务算法。

    而且就算将其取消,大明也没有办法想出一个更优秀的收税方式了,要知道就连鱼鳞册和皇册,也是在大明建国十四年之后开始推行编纂,并且先后耗费了近十年才制成的。

    基层公务员活力最强的建国初年都是如此,更不用提惫懒期的王朝中后期了,在历史上,国家虽有每十年勘察编纂一次鱼鳞册的规定,但在实际操作上因为复杂和困难,大多数的编纂都是直接抄录一份一模一样的呈上。

    终明一朝就曾经发生了极为诡异的连续N年土地数目没有半分增减的情况,所以可想而知,如果要搞个复杂的人头税方法,明初或许还有这个能力将其颁行实施,但这项政策定然无法持续下去,甚至在未来还会成为民众的负担。

    所以在多次讨论和比对之后,木白的建议是直接将其取消,而不安排替补的税额。

    这就意味着朝廷放弃了一大笔收入,对于一个处处要用钱的王朝来说,这个损失无疑是巨大的,所以即便是在他的小朝廷上,小伙伴们也都投了反对票。

    他们不是不知道这是个利国利民的好事,但都认为现在的大明还无法承担起这一损失。

    如果将大明的财政比作民间的抽棍子游戏的话,那么丁税就是放在最底层的一根小木棍,一动就会影响整个局势,除非能够放入一根能够替代它的小棍,否则它的抽取就是风险活动。

    但现在整个朝政上都没有一个能够替代它的存在。商税?的确,大明的商税如今已经积累了一个不小的数值,但它的稳定性还不够,其多少、优劣基本取决于天气情况,若是遇上个多飓风多浪的天气,那么来到大明的船只便会少上许多。

    而且海商还是一个极其年轻的存在,谁也不知道哪天政策又要变成片甲不下海了,到那时候要怎么办?难道再重新收取丁税吗?

    众所周知,减税时候有多容易,加税时候就有多难。

    所以,要想得到他们的支持,必须表明我们的态度。朱标叹息般说道:还有什么能比大明的无上皇和太上皇一齐出海更能表明态度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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