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1/2)
小厮有些尴尬地回答:“君侯,小的去了将军府,可那将军府看上去好似一座荒宅,小的在外面敲了半天门,里面也不见动静。最后,只能带着东西回来。” 祁禛之皱起了眉。 “而且,”小厮压低了声音,“而且,君侯啊,我听说,傅将军往日都住宫里,不在将军府里待。” “宫里?”祁禛之吃了一惊,“他一外男,怎可能住在宫里?” 这小厮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嫌恶与讥讽之色:“现在外头的人都说,傅将军柔侍君主,德不配位,是先帝豢养在宫里的男宠呢。” 祁禛之眯起了眼睛:“谁这么说?” “这两日京梁城里都传遍了,”小厮回答,“先帝一死,宫里就有这样的流言传出,不少宫女、内侍都声称跟在先帝的身边服侍过他呢。” 祁禛之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 也对,傅徵又非什么出身高门大户的子弟,他不过一个屠户的儿子,在京中无根无基,无儿无女,也无嫡系部众,甚至连个爵位都没有,兵权一交,朝中那些个家学深厚的士族谁能瞧得上他?就算是四境士卒爱戴他,四象营中依旧有将士愿意追随他,可这里是京梁,而曾经一口一个“大司马”的那些人哪里还会愿意与他虚与委蛇? ——这还不论与高车一战中折损了多少临阵倒戈的世家。 祁禛之早该想到的,这虎符军印他本不能收,起码,不能在傅徵还活着的时候收。 “那你可知傅将军现在身在何处?”祁禛之站起身问道。 小厮迷茫地摇了摇头:“这小的怎会清楚?” 祁禛之在屋中左右踱步了半晌,忽然抓起马绳就要出门,可临行至侯府外,他又一下子想起,如今京梁仍是四方城门紧闭中,除非有皇帝或是大司徒的手谕,谁也不能踏出城门一步。 傅徵没有通天的本事,他现在想必还在城中。 可是,待等明日宫宴犒赏百官和将士后,城门就要重新开启,到那时,傅徵又会去哪里呢? “他为什么不来见我?”祁禛之站在门下,喃喃自语道。 而同一时间的太极宫飞霜殿后,一道清瘦的身影正立在停于此处的两具棺椁旁。 穿堂风轻轻一掠,将他苍白瘦削的脸庞映入了昏黄的烛光中。 “将军?”香喜走上前,小声叫道。 傅徵扶着棺沿,正静静地看着躺在其中的那人。 谢裴的死状要比谢悬好上太多——起码敦王殿下留了具全尸,而谢悬剩下的,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头颅。 但人死如灯灭,就算是有具全尸又如何?躺在这里,将来还是要被黄土所掩埋。 “天不早了,您歇下吧。”香喜说道。 傅徵摇了摇头:“我不累。” 他确实不累,化骨丸的药效还没退去,他现在徒有一口气顶着,好让他这副濒死的皮囊不那么快地像棺中人一样干瘪下去。 “将军,”香喜又叫道,“小奴已把您交代的东西收拾好了。” “多谢。”傅徵稍稍偏头,向香喜微笑了一下。 这个自进宫开始,就一直跟在傅徵身边的小内侍上前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将军,您这是要去哪里呢?” 傅徵为谢裴轻轻阖上了棺盖,他说:“我准备回家了。” 香喜有些失落:“是回天奎吗?那小奴以后就不能侍奉将军左右了。” 傅徵笑了:“你要侍奉好陛下。” “可是……”香喜抿了抿嘴,“可是,将军,您要回天奎,为什么不把画月也带走呢?” “画月啊……”傅徵无声地叹了口气,“画月太沉了,我实在是拿不动,把它留下……留下给祁二公子,啊不,给威远侯吧。当初说好了给他的,只是不知他现在还愿不愿意要了。” 香喜不说话了。 傅徵靠着谢裴的棺椁,缓缓坐了下来,他说:“你回去吧,我今日在这里待一夜,明日就能走了。” 见香喜仍立着不动,傅徵只好又说:“我对先帝和敦王有好多话要讲呢,等讲完了我再走。” 香喜徐徐一拜,离开了飞霜殿。 傅徵有什么话要对谢悬和谢裴讲呢?其实他一句也不想说——至少,当这两人都活着时,他一句也不想说。 可是现在人死了,傅徵的话自然也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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