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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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个早张好的圈套,只等着大理寺卿一头扎进去——只等着废秦照尘的前程、夺秦照尘的官、要秦照尘的命。

      不止如此,他们要大理寺卿身败名裂,在史册上亦无可翻身。

      精心设下的圈套,只等秦照尘来放人。

      明火执仗、人声鼎沸,数不清的贼人恶徒哄挤在府衙前,看私纵奸佞的大理寺卿。

      ……哪怕是面对最难处置、最冥顽不化的匪患暴|乱,寺庙里长大的照尘和尚,也很少会用“恶徒”这个词。

      那是第一次。

      第一次,他看着绰绰人影,心胸寒透,这寒气一直坠进骨头里。

      被一个奸佞步步护着、护得太好的大理寺卿,竟然直到这时候,才真正学会这世上有善恶。

      有善人也有恶人,并非佛法说的人人能救人人能渡。

      这不是佛法。这是世道。

      这才是世道。

      护着他的时鹤春,原来一直站在这种世道里么?

      在这些面目丑陋的恶徒之中,做个奸佞又有什么不行?

      倘若人心堕落到这个地步,朝堂腐朽到这个地步,多一个奸佞、少一个奸佞,又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

      “看啊!”为首的“灾民”神完气足、面色红润,扯着嗓子高喊,“这就是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卿,青天大老爷!好一个‘克己奉公’,奸佞逼死我们,你倒来放奸佞……”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盯着喉咙上雪亮的刀刃,原本嚣张得意的脸瞬间煞白,冷汗滚落。

      “逼死你们?”大理寺卿视线森冷,慢慢地说,“蜀州第一批粮,十七万九千六百四十斤,并药材、布匹,折白银九万三千两,是时府捐的。”

      谁也没想到一个文臣,会在这时候拔出侍卫的佩刀,架在煽动人心的祸首脖子上。

      谁也没想到,循规蹈矩了二十七年的秦王殿下,会在这时候拔刀,谁敢上来血溅五步。

      秦照尘逼着这些人,听那一份被时鹤春改过的生死簿。

      他早把这些刻在心里,完全不用特地思考,张口就能背诵,熟悉得胜过佛经。

      远胜过佛经,佛陀救不了人命。

      他早该拜时鹤春。

      所有人都怔住的当口,大理寺卿已经一刻不停地背出五省救灾钱粮明细——有零有整是因为拮据,要他亲手放粮,是因为不能被盘剥、不能被榨油水。

      一分一毫都不能,盘剥一层就是几万条人命。

      这是连时鹤春都救不动的灾。

      时鹤春清楚,所以陪他下来放粮,陪他煎熬,陪他任由寒气入骨。

      牢中寒凉,时鹤春怎么受得住。

      秦照尘只在心里祈求,倘若举头有神明,倘若善恶有报,就该救时鹤春。

      他在这里拖延耽搁的时间,就该让鹤归堂的人换走时鹤春……他给那些人送的信中,标明了牢房位置、标明了暗道路径。

      “秦王殿下。”年迈的内阁首辅走出来,目光矍铄,看向他时又有惋惜,“何必如此?奸佞终归是奸佞。”

      内阁首辅说:“就算他做了这些……那又如何?祸乱朝纲、藐视律法是事实,他受贿无数,捧高踩低——”

      秦照尘打断他:“大人是高还是低?”

      循规蹈矩的大理寺卿从未这么说过话,内阁首辅话头一滞,神色竟然显出些窘迫恼火。

      时鹤春年纪太轻,主宰一阁已是空前绝后,不可能做得到首辅。但这奸佞在朝中游刃有余,层层牵扯辖制,哪怕官位在他之上的,也根本动他不得。

      如果不是时鹤春自愿被大理寺扳倒,自愿认罪自愿就缚,拱手被抄家,谁也拿这个奸佞没办法。

      “他自愿就缚,你莫非不解用意?”首辅沉声说,“他送你这一份锦绣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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