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朝 第64节(2/3)
他浑身凉津津的,想上前去看看兄长,却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动弹不得,两条腿重得像灌了水泥,连抬一下手都费劲。 蒋蕴玉亦是长吁一口气,见纪榛木然地站着无声流泪,安慰道:“纪决哥福泽深厚,定能化险为夷。” 有了蒋蕴玉这一句,纪榛才像被点醒的石像一般活了过来,他鼻翼急促地抽动两下,拖着腿走到兄长的塌前。 赛神仙替纪决包扎完毕,说:“过了今夜,秦先生便能安然无恙。” 蒋蕴玉颔首,“有劳。” 纪榛半蹲着身握住了兄长的手,从前那双宽厚温暖的掌如今却是雪似的寒,他怎么捂都捂不热。 蒋蕴玉回身一看,纪榛将脸颊贴在了纪决的掌心里,潮润的眼睫微微颤着,神态是那么眷恋。他深深凝视着二人,那些荒谬的猜测好似在这一瞬间得到了证实,叫他在难以接受之余又生出些本就如此的错觉。 一个是他敬重的兄长,一个是他藏在心底的明珠..... 蒋蕴玉半错开视线,道:“你我轮流守夜。” 纪榛吸了吸鼻子,“我想一直陪着哥哥。” “好。”蒋蕴玉并未阻拦,掀袍在一旁坐下,“我陪你。” 帐外星光点点,囚车内的沈雁清听着军营的躁动,又垂眸盯着车板上掉了爬虫的浊水,拖动沉重的铁链,一抬手,将碗里的小虫子拨了出去。 守夜的将士走过,心浮气躁地骂了声,又嫌不够,发泄地往囚车上踹了一脚。 “要死不活的给谁看,”士兵往地上啐了一口,“大晚上的真晦气。” 这种程度的轻视与辱骂对沈雁清来讲是家常茶饭,他自不做理会,可当听他们议论的是纪决遇险之事,却无法自控地抬起头问:“秦先生可脱险了?” 纪决受伤,最痛苦的应当是纪榛。 “关你屁事。” 另一士兵诶了两声,“你想知道?” 沈雁清乌沉沉地看着对方,“是。” “你把大爷我的靴子擦干净了,”士兵一抬脚架在了囚车上,“大爷就告诉你。” 污脏的靴面踩住沈雁清的半只手,慢慢地往下碾。 沈雁清静静地看了对方半晌,忽而间,反手擒住士兵的脚腕将人一掼,士兵未料一个阶下囚还敢反抗,猝不及防被他掀倒在地,气得哭爹骂娘。 而沈雁清已经重新坐好,再不发一语。 士兵气不过,左右巡视后拎起半桶凉水猛地往沈雁清身上泼去,已是深秋初冬,水在露天外放置许久,冰一般的冷。刺骨的寒意从衣物钻进沈雁清的骨血里,水珠从他披散的发淅淅沥沥往下坠,囚车内堆积起一小滩一小滩的水坑。 沈雁清唇色煞白地捏紧了拳,他分明困于囚车内,看起来却仍是高高在上,清冷的眼睛凛凛地看着士兵。 “将军说了不能杀他,别跟他计较了,走走走,巡逻去.....” 士兵骂骂咧咧地渐走渐远,沈雁清摸得一手水渍,先是低低地笑,而后笑着笑着又猛烈咳嗽起来,咳得心肺都在灼烧。 落得如斯境地,命比蝼蚁还要低贱,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他无悔。 — 纪榛彻夜不敢眠,临近破晓打了两刻钟的盹,浅睡里察觉有东西轻轻挠了下他的掌,登时睁眼。 像是为了要把兄长留在人间,纪榛紧紧握着兄长的手不放,此时纪决醒了,正拿指尖轻刮他的手心,哑声唤他,“榛榛。” 纪榛喜极而泣,蒋蕴玉亦惊醒,连忙叫来赛神仙。 纪决背上的刀伤极深,再近一分就可取了他的性命,好在抢救得及时,又止住了血,这才从阎罗王殿兜了一圈又回来。 赛神仙替纪决重新换了药,后怕道:“幸好,幸好,秦先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纪决重伤之下很是虚弱,有气无力地向赛神仙道谢,又看着双眼红肿的纪榛,说:“让你担心了。” 纪榛早哭得眼睛刺痛,又觉着这是喜事不该再哭哭啼啼,用力地揉去眼里的湿意,蹲在兄长面前哽咽道:“哥哥没事就好。” 赛神仙欲言又止,而后说:“秦先生如今的身体状况已不再适合行军,依我之见,需找个安宁的地方修养。” 蒋蕴玉沉思片刻,倒是纪决先出声,“大事要紧,我无妨。” 纪榛一怔,脱口的话就要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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