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录 第1节(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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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是名花贵种,也不值花期,却仍郁郁葱葱茂盛可爱。那驿丞笑道:“这些都是内人种下的。好好一间驿馆,倒被她乱搅成个园子了。”

      一语未毕,房门内快步走出一个妇人来,满面含笑着一福身,口中笑道:“先生请进。”便与驿丞一起将那老者引至正堂。堂中桌案上有一小小博山炉,此时轻烟袅袅,正焚着宣和御制香。

      老者微笑道:“老朽远道而来,行经平山,不料城中客店已满,彷徨无计之时,忽然闻到这宋廷旧香,一时失仪,扰了贤伉俪的雅兴,实在罪过。”

      那妇人笑道:“先生在墙外一闻便知宣和御制香,我哪还敢班门弄斧,赶紧求教是正经的。”烛火之下,只见她约莫四十多岁年纪,眉目秀致、身姿轻盈,想来年轻时定是个美人。

      那驿丞也笑道:“既如此,就委屈老先生今夜暂且住在这驿馆里。这城中近日也不太平,听闻有个中州大侠要来。”老者想起客店伙计谈之色变的模样,问道:“中州大侠是个盗匪么?”驿丞笑道:“传闻中州大侠打抱不平,亦侠亦盗,还是个极清俊的玉面郎君,只是他既来了,少不得一场打斗,还是避开些好”。那老者连声道谢,出门将马牵到院后马厩里安顿好,再回到堂屋时,却见那妇人已摆上几样酒菜,向他笑道:“先生见谅。我二人还不曾吃晚饭,委屈先生陪我们一起用些”。她不说自己殷勤待客,倒说麻烦客人陪自己用饭,老者心中感激,与他二人秉烛持酒,天南地北地谈讲起来。

      言谈之中,驿丞自言是忻州人氏,贞祐之难中为避兵祸,举家逃难到河南之地,天兴年间蒙军南征,他与妻子逆向而行,逃到河朔之地,后来便在这小城中担任驿丞,倒也清闲安稳。

      老者闻言十分惊讶:“竟这样巧!老朽也是忻州人氏!”

      驿丞不想竟遇到同乡,喜出望外,握着老者的手,不住地问起家乡近日情形,说到少年时历经贞祐之难,家山尽毁,不觉潸然泪下。一时止了泪,却见妻子在一旁不住地看向那老者,神色间若有所思,便问她道:“九娘,你总看着老先生做什么?”

      那唤作九娘的妇人笑道:“没什么,就是总觉得先生眼熟,似是从前见过。”

      老者忙道:“夫人莫非也是忻州人氏?”

      驿丞笑道:“她是汴梁人,不曾到过忻州。”

      老者怔了一怔,背脊微微垂了下来,神色渐黯,苦笑道:“汴京……”

      琼林苑、龙津桥、丰乐楼、榆林街、东华门……眼前似有无数倚马斜桥、青春意气的旧时光一幕幕闪过,转瞬与旧时光中的故国故人一同消逝,最终凝成黄卷上一个个冰冷的文字。

      他眼角忽有泪水沁出,忙用手揩去。

      九娘见那老者被勾起亡国之痛来,站起来对丈夫和言笑道:“你陪着先生吧,雪儿一个人在家里,我放心不下。”

      驿丞拦住她笑道:“你常说这平山城没人懂香,今天好容易遇到行家,怎么就走了?不必担心回雪,我让同顺去接了她来。” 说着便唤驿差去接女儿。

      九娘听了,盈盈一笑,复又坐下,老者也微笑道:“说起香道,这宣和御制香在靖康之后失传已久,夫人是如何学会合制的?”

      九娘垂眼看向那博山炉,只见香已燃尽,几不可闻地低叹了一声,又往脸上重新添上了笑容:“我从前在汴京时,侍奉的主人常常合制此香,所以学会了。”

      老者点头道:“原来如此。此香冷峻蕴藉,少有人喜爱,贵主上倒是兴味超逸。不知是哪家的学士?”

      九娘笑道:“并不是相公学士,是个闺阁女子。而且她合来却不用,平日起居坐卧处用的,只一味龙脑。”

      龙脑又称瑞脑,不似宣和御制香冷峻,却更为纯净清雅,常作礼佛祭祀之用,那老者十分讶异:“闺阁女儿竟喜爱龙脑,贵主上必非寻常。只是不知……”他原本想问此人如今去向,却想起壬辰年间汴京城破,蒙军长驱直入,宗族仕宦无一幸免,想来那品性超逸的女子必已罹难,便住了声,不再询问。

      正在默默无言之际,忽地门外轻快的脚步声响,一晃眼便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小跑着跳进屋里,抱住九娘笑着脆声唤道:“娘!”

      驿丞与九娘异口同声地责道:“怎么这样无礼?”那少女听到父母责怪,悄悄吐了吐舌头,又转向老者,恭恭敬敬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老者见她所施者并非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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