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录 第9节(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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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湘兰不安地拉着他的手:“长主免了我的定省,叫我只安心侍奉您。”他侧首不答,只宠溺地揽住她,又抱起纨纨,娇女嬖妾,无限爱怜。

      兴定三年,他自淝水凯旋而归,途中便听说了沂国长公主薨逝的消息。时隔多年,再度踏足她的院落,他沉默,她亦不语,在长久的静默中一起痛惜怀念那个送他们鸳鸯菊、祝福他们白首同心的小女孩。

      天色渐晚,她先从哀痛中回过神,体贴地道:“逝者已矣,生者更要多保重,你早些回去歇着吧,参汤已送到戴娘子那里了。”他木然颔首,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又忽然回身问她:“夫人还有话对我说么?”

      她微微一怔,很快又露出端庄得体的微笑,摇头道:“并没有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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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颜宁站起身,向仆散安贞轻声道:“姑父,我走了。”仆散安贞并未转过身来,亦未答话,完颜宁只听得镣铐相击之声锒铛一响,心中模模糊糊地有些明白了,便静静等他。须臾,果然听他叹道:“罢了,你去告诉她,我不恨她。”

      完颜宁忍住眼泪,点点头道:“是。”她又郑重施了一礼,才转身离开。往前走了几步,忽又听到仆散安贞叫她。

      “宁儿,还是不必了吧。”他转过身来,自嘲地笑笑:“她哪里会在意这个,不必多此一举了。”

      第18章 香奁梦断(三)斑竹

      完颜宁回宫的时候,正赶上宫门下钥,殿前军守卫待她的车驾进了西华门便闭门落锁,直待第二日清晨再开启。流风见她一路上心事重重一言不发,亦不敢多问,只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不一时便发觉她并未往翠微阁走,而转去了内侍局。

      “公主?!”宋珪本颓然趴在床上,抬头一看来人不由吓了一跳,弹起身又“哎呀”一声摔了下去,差点滚落在地。“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快回去吧,别叫人看到了。”

      完颜宁示意流风关上门,走近几步,轻声道:“连日炎热,殿头背上的伤好些了吗?”

      宋珪心头一热,忙道:“臣不要紧。”他本想催促完颜宁离开,却发觉她面色惨白,又委实有些放心不下。

      “殿头叫潘先生来拦我,”完颜宁低头道,“自己却去犯颜进谏……”

      宋珪闻言,以为她是心中感愧,不觉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也没什么,老毛病了,一直改不了。当年沂国长公主不知道为我求了多少次情,才没被打死。”他顿了一顿,又敛容道:“我既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任由别人颠倒黑白,身为天子近侍,闻过必谏是本分,便是被杀了也问心无愧。”

      完颜宁心下愈发难过,忖道:“宋殿头行事只问是非,不论祸福,一个内侍倒比满堂朱紫更有骨气些。舅父只顾防备功高震主的武将,却不愁庙堂尽是庸懦雕朽之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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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定五年六月二十五戊寅日。

      天甫明,金钉朱漆的宫门缓缓开启,便有辂车碾着朝霞辘辘而出,一路穿街过桥,不多时,便停在了有重兵看守的济国公府门外。守门的侍卫亲军认得宫车,又验过兖国公主印信,才放了完颜宁与流风入内。

      济国公府自仆散揆谢世后,便由仆散安贞与邢国长公主主家理事。此时家中主君下狱待死,门外又有禁军把守,门房的奴仆们料定不会有客来,便躲到围房里去歇凉。完颜宁进了门绕过影壁,不见一个奴仆来迎,再打量府中气象,倒依旧雅重整洁,并未有凌乱衰颓的败相。

      忽然间,一个小小身影从暗处蹿了出来,径直往大门跑,流风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那孩子。完颜宁定睛一看,只见那小女孩才五六岁年纪,肤光胜雪、眉目如画,不似自己小时候那般灵动促狭,竟是十分柔顺温婉,此刻被人制住动弹不得,她也只本能地微微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抬头以哀求的目光望向完颜宁。

      完颜宁心中一动,低呼道:“纨纨?”

      那小女孩点点头,随即嘤嘤低泣:“姐姐放开我,我要去找爹爹……”

      完颜宁想起昨夜仆散安贞的话,心中顿生爱怜,蹲下身柔声道:“纨纨乖,你爹爹知道你记挂他,只是这门外有许多禁军守着,你出不去……”

      这时院里面又匆匆跑来几个傅姆模样的妇人,一见纨纨便赶忙过来抱她,纨纨犹自哭泣,细柔的嗓音如轻莺呖啭:“爹爹,我要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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