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录 第15节(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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倔犟地背转身,不让完颜彝看见自己落泪之态。可怜完颜彝这一生中只两次面对过女子哭泣,一次是母亲接到父亲的死讯,一次是完颜宁小时候被人骂作野种,都与此情此景不同,他索尽了枯肠也不知如何抚慰,眼见美人越哭越伤心,只得耐下性子劝道:“莫哭了,莫哭了,莫哭了……”

      云舟默默哭了一阵,念及自己红粉飘零,已是无可挽回之局,渐止了悲伤,侧首瞟了完颜彝一眼,淡淡问道:“你不恼我无礼?”完颜彝摇头道:“是我连累你。”云舟收回目光看着自己小小的足尖,低声道:“我不是说今天……”完颜彝笑道:“那些有什么可恼的,若连你都要恼,读稼轩词于湖词岂不是要气死?”云舟“嗤”一声破涕为笑,眼睫上犹挂泪珠,如丁香含露,微哂道:“是啊,我还道是谁,大早上跑到秦楼楚馆里来唱《六州歌头》,听了半日,原来竟是金人,当真好笑。”完颜彝正色道:“这有什么好笑,天下虽分宋金,可忠义之心并无二致。宋人之中有岳武穆这样的英雄,也有秦桧这样的奸臣,金人中自然也有忠臣良将,岂能一概而论?”云舟垂首默默,片刻,方低道:“所以,你恼我以偏概全?”完颜彝笑道:“你才好笑,怎么总疑心我恼你?”云舟转过身,背对着完颜彝道:“你若不恼我,为何再也不来了?王相公与元相公倒还来过两次……”完颜彝扶额道:“姑娘,明明是你仇恨金军,不愿弹曲给我听,怎么反来问我?”

      云舟一怔,又默默低头不语,完颜彝自她背后望去,只见她单薄的双肩微微颤抖,以为她又要哭泣,忙告饶道:“姑娘,我绝无责怪之意,只是生来嘴笨,又甚少同女子说话,实在不懂该与你说什么才对。”云舟回过身,奇道:“你没怎么同女子说过话?”完颜彝点头道:“是。从前在丰州,只有我母亲、嫂嫂,还有位邻居大娘;后来到了汴京,又多了庄献大长公主和一个小姑娘。”云舟眼睑一动,低垂双睫轻声道:“谁家小姑娘?……她肯定很美吧?”完颜彝道:“我也不知她是谁。不过她确实粉雕玉琢一般,像个雪娃娃。”云舟听了,半晌不语,良久方道:“她待你定是十分温柔了?”完颜彝哂道:“哪里,她通共只见过我两次,每次不是骗我就是骂我,还哭了半天,我怎么哄都哄不好。”

      云舟闻言,惊起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顿时满面红晕地转过头去,颤声道:“你……”完颜彝见她白玉般的脸颊突然烧作赤色,亦唬了一跳,瞬间明白过来,忙指天誓日地解释道:“不不不,我并不是指桑骂槐,实在是她一见我就扯谎……”云舟抑羞嗔道:“是,你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贤良方正的志诚君子,有错自然都是旁人的错。”完颜彝听她曲解己意,待要解释又怕再得罪了她,便不复言语,心道:“子曰‘人不知而不愠’,我不同你计较。”

      云舟又看了他一眼,忽然道:“霓旌她……很是喜欢元相公……”完颜彝点头道:“那便好,裕之也很喜爱她。”说到此,突然惊觉道:“不好!怎么这样晚了?!”云舟一怔,只见他匆匆道了句“告辞”,然后风一般冲了出去,大叫道:“元兄!裕之!”

      此时正值夜晚,乃青楼中最繁忙之时,堂中与楼上房间里均有客人,听他扯着嗓子大叫,都好奇或恼怒地探出头来,元好问闻声更是头大如斗,从霓旌房中跑出来苦道:“做什么?”完颜彝急拽他道:“快走!城门就要关了!”元好问无奈地道:“城门早就关了……”完颜彝一手摸出银子给鸨母,一手仍拽着元好问道:“不要紧,我去跟守城的镇防军说,开了角门放我们回营去。”元好问低声道:“今天不回去行不行?你若实在不肯宿在这里,就去城中客栈……”完颜彝决然道:“不成。非休沐之日夜不归宿,你我皆要受军法处置。”元好问欲哭无泪,只得回首作别霓旌,被他一把拉了出去。

      这边厢霓旌也是愣了半天,待回过神来,又觉可笑,又感可敬,便往云舟房里来,含笑道:“恭喜姐姐!”云舟满面通红地嗔道:“胡说!”霓旌掩唇笑道:“我和元相公担心得要命,只怕你们一言不合吵起来,谁知你们聊得这般投机,将军竟连出城的时辰都忘了,还不值得恭喜么?”

      第32章 短衣匹马(六)结发

      过了几天,王渥来告诉完颜彝,说葛宜翁向军中告假要回家休养,完颜彝公事公办地允准了,王渥皱眉道:“良佐,我看此人性情乖张偏狭,只怕另有所图,你不可不防。”完颜彝沉吟道:“他要回家养伤也是应当的,我行得端正,不怕他报复。”一语未毕,忽然想到云舟,心忖:“万一他寻不着我的错处,转头去找人家姑娘的晦气,那便不好了。”想了一想,终归放心不下,对元好问道:“元兄,辛苦你跑一趟,去桃源里告诉云舟姑娘,叫她小心些。若葛宜翁去闹事,只管来告诉我,不要与他硬碰硬。”王渥闻言,惊讶地看他一眼,抚掌大笑道:“裕之啊裕之,我真是服了你!商帅和我苦口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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