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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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那一时那一刻,她根本没想到这么多。

      她看着李重骏倒下去,看着赤红的血喷涌而出,看着它泼洒在月光里,就像看到许多年前,也是这样凄冷的月夜,高句丽的铁骑呼啸而来,鲜血淹没了村庄,先是阿爷,然后是阿娘,是阿姐——

      她生命里重要的人,一个一个,都死去了。

      李重骏从来看不上她,她也恨不能早些离开他,可是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他于她,终究是个重要的人。

      她无法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死。

      那两个刺客果然是冲着李重骏来的,见刺倒了他,便不再恋战,转身欲逃,却迎头对上举刀而来的绥绥。

      刀是她从席面上顺来,原是削苹婆的,小小的一只,刺客忙跳开,反手就向她刺来。

      绥绥还没出声,却忽然听到一声狠厉的大呵,

      “住手!——”

      竟是李重骏。

      他像是铆足了所有力气,两个人架着他要把他放平在榻上,他却拼命扭过身来,绥绥见他头脸都涨红了,青筋毕现,脸颊上还溅了斑斑的鲜血。

      他还在吐血,喉咙里有呼噜呼噜的微响。

      绥绥从没见他这样可怕过,就连他自己被刺的时候,也没有如此狰狞。她的心震了一震,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甚至在一个瞬间压过了恐惧。

      李重骏倒在了血泊里。

      刺客还是刺伤了绥绥。好在只是划伤了她的手臂,然后便踹倒了她,伙同另一个,乘着茫茫夜色翻窗而逃。

      绥绥浑身剧痛,伏在地上,可已经没有人顾得上她。除了去追刺客的两个侍从,所有人都围着李重骏,太守公子像是骨折了,还躺在地上,惊恐地睁着眼睛,合不上。地上又黏又滑,都是血,已经分不出是谁的血。

      直到小师叔扶起她。

      绥绥看见他,如同看见了救星,只是头昏脑胀,心上像压着块大石头,半天说不出话来:“九殿下,他,他,他还、还能——”

      还能活下来吗。

      伤成这样,小师叔又不是大夫,问他也无用。可绥绥觉得他懂得那样多,像是能断人生死的道长仙人。她抬头看向他,只见他正撕下水袖为她包扎,却久久注视着不省人事的李重骏。

      然后,微微皱了皱眉。

      这眼神有疑惑,有沉思,绥绥不懂。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太突然了,仿佛一匹马横冲直撞而来,迎面撞翻了她,又来回踏了几百遭,绥绥被打得头晕目眩,惊骇到了极点,反而只剩一片茫然。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哭

      混乱中不知是谁请来了大夫。

      官府的衙役很快也骑着高头大马来了,他们围住了望春园,把街上游玩的男女都驱赶得干干净净。

      没多久,御史来了,刺史来了,太守也来了。太守不仅匆匆赶到,而且拖家带口,把夫人都带来了。

      太守夫人一看到太守公子就哭了,抱着他儿啊肉的叫喊起来。太守却没有管自己的儿子,而是和其他的官员一起跪在了四周,行了礼之后才急忙盘问起大夫,审查起在场的人来。

      绥绥早被小师叔拉到了他在后楼的书房,有人打了水来,她弯腰在铜盆旁洗脸,手边就是敞开的合和窗。

      楼下的人们乱作一团,进进出出。

      她没想到小小的魏王府会牵动这么多官员,她从来没见过他们。

      李重骏吃花酒从不会叫这样的人。

      一个个穿着肃穆的襕袍,都是深绿或者浅绿,拖在血水里,凝成了黑色,沉重又可怕,就像他们的神色一样。

      这也难怪。

      一场饯行宴莫名变成了屠杀,还是在节日的闹市,凉州民风剽悍,也甚少见如此的惨案。何况李重骏是凉州名义上的主人,又马上要回长安成婚,这节骨眼上出事,两罪并罚,可够他们喝一壶的。

      第八章 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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