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2/3)
我的儿从楼上掉下来,钢筋插进肚子,疼哦,怎么能不疼,肚子呀,五脏六腑都在里面。 “那天大雨,车跑不通,管事的又躲了,听他们说,是东子抱着跑到医院的。 “他俩原来不熟,东子那人话少,跟谁都不爱多说。 “我儿平时也是有些交好的,可遇事都怂了,就东子出来帮忙,生生抱着跑到了医院,做手术钱不够,也是他给垫的。” 老人大手蒙住脸,泪从指缝往外涌。 “我的儿,送去时候,人已经不行了,血流光了,活活流死了,我儿是活活疼死的。” 窗外的风停了,屋里只剩下老人的痛哭,他的悲伤是一片汪洋,潮起潮落,无边无际。 孙小飞在听众的想象里又一次坠落,又一次倒在血泊,又一次死去。 旁观者的安慰无关痛痒,孟朝低头抽着烟,不知该说些什么,此刻他能给予的,也只有一声声的叹息。 孙传海渐渐止了哭,抽噎着,打了个响亮的嗝,他抹把鼻涕,顿了顿,重新拾起话头,只是这次讲得硬邦邦,像是故意掺了些坚强。 “后事也是东子帮忙处理的,我瞒着他娘,她本来就躺在炕上,就算知道了,也是干着急,也帮不上什么。 “可是就有嘴贱的,跑来嚼舌根子,一来二去,他娘也知道了,哭,哭了一天一夜,哭着哭着没劲了,捂着心口喊疼,卫生所大夫还没来,她两眼睁着,人就死了。 “人死了,债没还完呀,我老孙头一辈子不愿欠人什么。说实话,也不是没想过死,但我要脸,不能让村里人瞧不起我,死之前,怎么的也得把债还上。 “六十多岁人了,没办法,又出去找活计,可是哪里有人要我嘛?还是后来东子可怜我,给担的保,介绍我跟他晚上一块去做什么场工。 “你们知道场工吗?叫这么个花头,其实还是体力活,当驴当牛马那样使唤,哪里搞活动,搭台子,我们人肉驮着钢筋和板子去。这活白天不好干,耽误人生意,得晚上黑灯瞎火的时候去,等干完了,也都是后半夜了。 “没人愿意跟我一组,嫌我老,都怕吃亏,只有东子。给我带酒,给我分烟,唉,那时候,我俩人窝在车上,半盒烟,分着抽一宿。” 老人沉默下来,众人也跟着沉默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近在耳畔。 “我这辈子命苦,唯一碰上的好人,就是东子。” 老人挂着泪笑了,用掌根抹了把脸。 “警察同志,你们缓两天抓我吧,我等地里这波菜卖出去,钱就还得差不多了,你们到时候来,我跟你们走,真的,我不跑,这账还上,我也就放心了。” “老人家,我们不会抓你的,”老马递过去张纸巾,“但是倪向东确实有杀人嫌疑,现在死者三人,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不可能是他,警察同志,不可能,”孙传海拍着大腿,“你们去调查调查,但凡共事的,哪个不说他好? “你们去他家看看,过得那个苦,比我这还不如,什么都是便宜的,吃的喝的都是便宜的,抽的烟也是最便宜的。 “媳妇也不舍得娶,省吃俭用图啥呢?省的钱都捐给别人,有瘾似的,捐给个孤寡老头,你们说说,这么个老好人,能杀人?不可能,真的。” 他扯住孟朝的手不肯撒开。 “而且,他跟小军那么好,亲兄弟一样。你们去问问,真的,去问问,谁不说俩人好的跟亲兄弟一样?” 正辩白着,院外忽然闹哄哄的乱起来,童浩起身朝外瞅,看见七八个人推搡着,一齐涌进了院子。 屋门豁然大开,众人争先冲进屋里,连同着屋外的北风,将孟朝他们团团围住。 来人并不说话,手里攥着什么,脸上红扑扑的,嘴里往外哈着白气。 “你们干嘛?” “我们是工友,接到老孙头的电话就来了,愿意作证——” “我们都愿意作证——” “东子是好人,他每个月给我这寡老头子送猪肉。” “他跳过海里救我儿子。” “我住院时候他也捐过钱——” 他们的话语同时炸响,七嘴八舌乱成粥,听不清说些什么,人群躁动起来,还有人把手里的什么玩意,高高举着,使劲往前递。 “警察同志,我一个人的话你们可以不信,可这么些人,这些人都受过他的恩惠,不可能扯谎,”孙传海说着就要往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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