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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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长得没她好看,说话也难听。上回我问他‘黟县’的‘黟’怎么写,他居然满脸不耐烦,跟我说是一二叁四的‘一’!我猜师姐姐一定读过好多书,认识好多字,根本瞧不上他。”

    邹氏被她这番话噎住了,好半晌才勉强回道:“嗯……对,你说得不无道理。但开平也不是故意不读书的,他们从小都苦,包括你爹和你胡叔,整日忙着干农活还干不过来,哪有闲钱去学堂呢?”

    提起她爹沉善长,沉令宜终于颔首,表示同情理解道:“我就是觉得他应当待师姐姐好些,起码让她常出来走走,不要总是闷在院子里,人都快被闷坏了。”

    邹氏叹了口气,无奈道:“等他回来,你再将这话说给他听罢。他心里怨气重得很,哪里肯听旁人相劝?”

    说到这儿,她又接着叮嘱道:“你且记好了,明日便是师小娘子不来也不许你胡闹,你得体谅人家。”

    沉令宜一脸不识愁滋味道:“可她说自己日日有空啊,我怎么不体谅了?”

    邹氏推开窗子,指着外头渐升的圆月,轻叹道:“今日是七月半,中元节。”

    “人家今日愿意见你已是不易,她爹娘新丧,哪里能有心思替你过生辰呢?”

    *

    正如邹氏所言,此时,师杭见夜色渐浓,便披了件单衣推开房门。

    她与柴媪在院子西边选了处干净地方,放好铜盆,叁人围成小圈,借着烛火将纸钱点燃。

    城破那日是七月初七女儿节,早几日府内便备好了香案与贡品,哪知根本没机会乞巧,眼下却用来祭奠逝者了。

    师杭穿一身素服,将指尖灼烧的纸张放进盆中,心中默念。

    爹爹,阿娘,女儿不孝。你们不在了,女儿居然连为你们披麻戴孝都做不到,终究还是让你们蒙羞了。

    身处贼窝,受人所制,苟活而已。

    “姑娘,省着点儿烧罢,烧完咱们就赶紧回去。”柴媪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哽咽道:“就这么些纸钱还是好不容易求来的……”

    虽说她也想祭奠儿子与孙女,但这府里守备森严,倘或教人发现了不知又要惹出什么乱子。

    香案前,师杭将叁支香插在炉中,又把事先写好的诔文焚了,而后仰头望月。

    她先是不语,在地上规规矩矩叩首叁回,方才起身悲凉道:“便是烧得再多也无济于事了,逝者已逝,唯有自欺欺人罢了。”

    一旁的小红跪在地上,始终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

    孟开平尚未踏进院中,便听闻一声琵琶铮然而响。

    他驻足听了半晌,也没听出是什么曲子,只听出了其中浓重的哀怨与悲愁之情。

    这样静谧的夜色中,琵琶声亮婉转,直切人心。孟开平踏进院门,抬眼正望见一缕细微火光映照,不免心头一紧。

    他突然想起了那日福晟的自焚之举,当即冲了进去。

    幸好,他心中记挂的姑娘此刻仍安稳坐在院中,怀抱琵琶,柔声而唱。

    “风雨如磐梦哪堪,愁与孤影相陪伴……流水落红声声叹,玉盘西楼照残妆……”

    她弹得好,也唱得好。孟开平却听不下去了,他快步上前,不悦道:“靡靡之音,何故作此情态?”

    霎时,乐声骤歇。

    师杭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喃喃道:“与纣之乐是为靡靡之音也……先此声者,其国必亡。”

    孟开平锁着眉,见了那炙热火光心中憋闷,一脚便将地上的铜盆踢翻了。

    柴媪和小红发觉他面色不豫,立刻跪下来请罪求饶。

    然而,这声脆响仿佛惊醒了师杭。白纷纷未燃尽的纸钱撒了满地,月色之下随风飘动,她望着孟开平幽幽道:“‘苍苔白骨空满地,月与古时长相似’,岂非恰应了此情此景?”

    什么苍苔什么白骨,孟开平被她说的瘆得慌,立刻开口阻拦道:“你就是读太多书把脑子读傻了,尽想些有的没的,好好过日子不成吗?”

    说着,他看向她身侧的香案,斥责道:“这些都是谁弄出来的?”

    师杭冷笑:“看来你是杀太多人把脑子都荒废了,城破那日,正是七月初七。”

    闻言,孟开平这才反应过来,半晌悻悻道:“……总归年年都有七月七,乞巧节嘛,明年再过便是。”

    眼见气氛尴尬凝滞,他绞尽脑汁想抹开话题,见师杭仍抱着琵琶,孟开平便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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