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4/5)
有痛痛快快地爱过,没有全心全意的交付,未免太遗憾。 在传召的间隙,在不动声色地看完数场冠冕堂皇的闹剧后,在这么一点点细碎的时间里,他忽然想她,很想很想。寻常人能够做到的事,于他而言都算是一种奢侈,可他却从这小小的奢侈里,感受到完满的幸福。 上天于他,尚算眷顾。 外头奏事的传报,张敷宣在大穿衣镜前整理衣冠,太监替他挑起勤政亲贤的门帘,口中道“臣张敷宣恭请皇上圣安”,紧接着扫袖行跪安礼,皇帝叫起,他便起身前行几步,跪在皇帝侧边白芯红边的锦垫上。 后头议的什么事,外边人不能也不敢去听了。老爷儿的金光在窗台上慢悠悠地腾挪,划出一道凌厉的锋芒。皇帝在养心殿中,就好比镇下四方的宝佛,主子在便没有人敢造次,大家伙儿也没有偷闲躲懒的胆子,各自干好自己的手边事。铜漏里的水滴,无声无息地滑过游弋来往的人群,“嗒”然一声,静默却迅疾。 张敷宣回奏毕,皇帝今儿下午的叫起也全部结束。皇帝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甚至亲自将张大人送到了门前,李长顺愈发不敢怠慢,绕过门旁的太监,自己给张大人打门帘。这位是从地方一路擢上来的好官,颇有清誉。在京城待的久了的人,享惯富贵太平,没人愿意下到地方去受苦,可他不一样。他此番是受任湖广总督,来向皇帝辞行的。皇帝笑道:“百姓安乐,首赖地方。湖广袤野千里,洞庭烟波辽阔,盼张卿亦有此等心怀。时日且长,来日咱们君臣对景,再细论平生罢。” 眼见李长顺将张敷宣引出去了,在一片浩荡的金粉之中,皇帝站在养心殿前负手目送。他心里忽然也生出几分壮阔来,这是他的河山,他会恪尽本职,将每一个心怀理想的人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其实治国就像下棋,让每一粒棋子适得其所,棋面才能活起来,才能源源不断,推陈出新。执棋者不动声色,隐于其后,面目模糊,功过任人评说。 他无数次明白自己的责任所在,无论是先王遗训,还是站在朝堂列位臣工。所幸这位少年天子仍旧对他的国家心怀赤忱,也相信历代圣王的言行与古书中所描绘的盛世并不只是空话假话,而是可以经由努力而达到的事实。 这个理想也许很宏大,也许很空妄,但是他愿意投入所有精力,所有热情去尝试。并且他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人在向前走。 皇帝含笑过东暖阁去,尚衣的宫人得令,进来伺候更衣,将原本的茶青色倭缎团龙纹常服换下,复又取过佛头青的便服来,服侍皇帝穿戴齐整,又将躞蹀七事理顺。德佑问,“御茶膳房备了酒膳与果桌,主子可要进一些?”皇帝却摆手说不必,“过会子再传吧。” 这是难得的闲暇时光,该见的臣工已经见过了,离去慈宁宫向太皇太后昏定又还有些时候。乍然清闲下来,反倒有些不适应。皇帝信步踱到御案后头去,刚想提笔,却发现她不在值上。正在计较着要不要再踅摸过去瞧瞧她,暖阁门上盈盈转过来一道纤细的身影,葱绿色的琵琶襟马褂,衬着藕荷色的春袍。那春袍是新裁,他特意嘱咐内务府换用轻软暖和的料子,今儿看见她穿在身上,不觉生出一种满足又简单的快乐来。皇帝直起身,静静地含笑看着她,如同一朵带露迎风的芙蕖。 第75章 聒碎乡心 量水磨墨, 上用御墨,镌“风月清淑”四个金粉大字,是端端正正的颜楷。皇帝蘸满了墨, 在金花玉版笺上运笔,忍不住小声说:“我就知道你想我。” 摇光故意板起脸,将墨锭一撂就要走,皇帝忙拽住她,她倒涨红了脸,轻轻“嗳”一声,“屋子里还有人呢。” 屋子里哪里还有人?皇帝抿起嘴, 扣着她腕子的手却迟迟不愿撒开, 暗地里使劲,将她拉过来,“做什么板起脸?” “我没有。”她马上转移话题, 由衷地夸赞, “万岁爷的字写得真好,改明儿给我也写一幅,好不好?” “给你写的还少么!”皇帝笑瞪了她一眼,终究松开了手,却见那笔墨淋漓, 乃是《庆历圣德颂》中的一段。 躬揽英贤,手锄奸枿。 大声沨沨,震摇六合。 如乾之动, 如雷之发。 昆虫蹢躅,妖怪藏灭。 同明道初, 天地嘉吉。 皇帝领着她看, 听她小声来念, 不由也笑了,他说,“我初初看它的时候尚小,就觉得它真长,真拗口,还很不务实,便只当它是哪一位先臣对君王谄媚吹牛的颂歌。” 他的眼中有落落天光,“后来我才知道,这其实并不是颂歌,这是臣子、是万民心中的君王。” 宋仁宗用韩琦、富弼、范仲淹,欲要使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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