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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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知道他是近乡情更怯,更明白他话里有话意有所指。望着他那一脸拧巴纠结的神色,忍不住轻轻“哧”了声,“放定过礼的路子都七拐八拐地摸清了,金瓶子马鞍子也都教人打好了,还犹豫什么?去呀!”

    这么大的孙子,还得老太太领着他去。的确是家里没什么家长,爹娘早就撒下手。老太太就是他最亲的奶奶。

    果然舒奉和家门前排了很长的队,要么是扎拉替人问话的,要么是亲自携着家里小郎来相看的。他觑见人人进门都带着贺寿的帖子和寿礼,自己个儿呢?他回头看了看,顿时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点翠累丝的钿子,赤金嵌宝几套头面。什么赵子昂的鹰唐寅的画,他怕不够,把养心殿阿玛玛法们留下的珍宝翻了个底儿朝天。

    好在老太太是经历过世故的人,虽然在深宫中作养久了,时常也将人情听在心上。老太太骄傲地抬起头,说你不要怕,“旁人有请帖子,咱们也有——我让荣王他奶奶把她的送给我了。一把年纪了,不兴出门乱跑。她既然那么中意崇秀,她上索家去不就好了!”

    不过深吸一口气,真好!人声鼎沸中是满满的世态人情。这里是她打小长到大的地方。

    她先前的人生,他从未来得及参与。这是第一次,他小心又忐忑,捧着一颗心,送到她面前。

    老太太带着他一路顺畅无比,由小厮接引着过了二门。庭院里一阵喧闹。太皇太后站在院子里头往四周看看,游廊、报厦、花厅,历历如是。

    这里是她的妹妹,生活了几乎一生的地方。

    花草葱茏,树木荫翠。肥猫天井胖丫头,郁郁葱葱,满是生活气。而正堂陈设古朴,正中央只放着一盆细叶寒兰,枝条舒展。

    据说他们家老大人从别人家回来,见了这样的盛况,惊讶之余觉得让人家这么排着队干等着很跌份子。索性把前院辟出来,借着为夫人办寿的热闹,摆起桌子唱上戏。

    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爱热闹,到了老了也是个老顽童。看的不是什么哀婉缠绵的戏,老大人爱热闹,这边孙大圣拿着金箍棒,那头鲁智深一支寄生草。人活一世不就是活一场热闹吗?颠簸半生了不受享受享,还图什么?

    老太太带着皇帝,轻车简从,虽然很看不惯这起子来搭媒拉线的人,但是没法子,公平竞争,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老老实实拿号儿排队呀。

    小厮引着二人在席间坐了,皇帝居然还有些不太适应,七大姑八大姨可没人见过当今,他们都认为庙堂上的皇帝有长长的胡须,跟戏文上的唐明皇一样。所以看着眼前这个俊朗齐整的小后生,却打起做媒的主意。

    坐在旁边的亲戚和老太太搭话,轻轻牵扯她的袖子,笑着说,“我瞧您,怪眼熟!家住哪儿呀?”

    老太太语气平和,笑吟吟地说,“咱们是乡下人,住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说不清哪儿来。”

    “嗬哟!”一声炸雷似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平亲王提起袍子绕过人群就凑了上来,老太太瞪他一眼,他眨眨眼,瞬间回过味儿来,笑眯眯地勾搭着皇帝的肩,“这不罗家那大表哥么?怎么今儿想起来了?”

    皇帝哀怨地瞪他一眼,连忙打马虎眼,“来见见世面,见见世面。”

    那亲戚眯起眼,“可不只这么简单吧!”说着拉过坐在自己旁边的小后生,“这是我家小孙,难得,逢着个模样与他一样齐整的人呢!孩子在乡下读书,先生必然没有咱们家里好,不如改日来府上做做客,要是能一道结个伴,上塾里读书,学学文墨,以后也有出息些,不比一味埋头种田强,您说是不是?”

    皇帝打小就开始经筵,师从博学大儒,学的是修齐治平之术。小小年纪便通经史,骑马射猎,无所不通。老太太笑着应承下了,那亲戚上下打量了会子,又问,“小后生,拉得几力的弓哇?”

    皇帝默默说,“十力。”

    那亲戚便露出鄙夷的神色,伸出手掂量掂量,听得直摇头,“到底你们年轻小后生,爱夸海口。这可不好!咱们家拉到八力,人人见着都夸呢!你这小身板能拉十力?庄稼人扛惯了锄头,最是老实本分,可不兴乱说。”

    平亲王憋笑憋得肚子疼,其实他十二力的弓也拉过,只是没必要,又不是真的出去骑射,也只有上海子见蒙古台吉们,才逮着时机露上两手。

    老太太“嗨”了一声,“咱们庄稼人么,没见识,眼皮子浅。别说什么十力八力的,没听说过,一顿胡说罢了。”

    亲戚太太说不妨事,“往后多长长见识就好了。”

    彼此沉默片刻,亲戚太太又忍不住凑上来搭话,“小后生?做什么事业?定下亲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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