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1/2)
“根据我的了解,段承则从来不是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慈善家,他骨子里流的血都是黑的,所以你大概率是跟他谈了什么吃力不讨好的条件吧。” 秦奂:“……” 盛泽的事,他做的时候就没打算瞒着宁策,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间点直白地点出来。 见秦奂保持沉默,宁策没什么意味地嗤了声,并不期望他的回答。 “三年前你要走。”他说,“我没有拦你,也不因此怪你。对我来说,这就像是一场存在风险的投资,投对了就对了,错了就算了。” “我不懂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出于歉疚,还是为了补偿?” 夜里万籁都是静的,宁策顿了一顿,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他冷淡地抬起眼睛,为这个行为定了性:“没有必要吧。” 秦奂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正想说什么,就听宁策看着白墙上两人交叠映下的影子,停了一会儿,才道:“你说三年前没有《锦堂春》试戏的事,我们也不会有结果……这个我同意。” “三年前就已经被证明了的事情,就不需要再来一遍了吧。” “……” “你有能力、有野心,我从不怀疑你会拿下这个圈子里最高的荣誉。” 宁策淡淡道。 “但这和我没有关系——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 月色溶溶,阵风晃动树枝,石榴树的枝叶摩擦出些细碎的声响。 路灯的光将宁策的侧脸映照得苍白,他抿着唇,下颌略微绷着,是惯有的表达拒绝、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 这样的神情实在是很熟悉,拍《围城》时,两人认识不久,还在相互试探的阶段,有时候他不小心越了界,宁策也是这么警告他的。 秦奂看着他,心里在叹息,思绪却忽然没来由地回忆起在s市赵屏家中,谢婉曾经跟他的对话。 秦奂拜访谢婉,是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 除了谈近日拍的戏,事业上的收获和感悟,借由某个契机,他们还聊到了宁策。 三年过去,或许是因为病痛的缘故,谢婉显得老态了不少。跟他谈起宁策时,脸上却流露出了如同许兰珍一般的神态。 她不知道太多事,只以为他和宁策就是单纯的关系不错,还同他感慨说,难得宁策愿意和其他人交心。 “阿策从小心思就重,后来出了他父母的事,对他影响更大。”谢婉叹气,“其实这事我们也有责任,宁老去世那年,我跟赵屏都在发展事业的关键时候,没顾上照看他。” “等到知道他一直被盛家人欺负的时候,他已经是这副什么都闷在心里,跟谁都不愿意说心里话的性子了。” 她大概是一直对这件事心存愧疚,说起时情绪不高,秦奂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直到屋外的日光透过玻璃进来,暖洋洋地洒在桌上那一盒手作的梨膏糖,和夫妻俩过去和宁家祖孙三人的合影上。 那时候的宁策年纪尚小,严肃地抿着唇,已经有了少年老成之相。宁皎的病情也没那么严重,看着镜头,脸上还能露出个罕见的笑影。 看到这一幕,谢婉紧锁的眉心才少许舒展了一些,感慨道:“好在这些年里,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盛世现在握在他自己手里,没有人敢为难他,过去的事,我看他好像也放下了。” “……”秦奂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接她的话。 真的是这样吗? 他面上没说什么,心底却在无声地询问。 其实,早在拍《锦堂春》之前,他就有所猜测,这个本子或许是宁策在写他自己。 但是拍摄的整整一年里,每一次对角色的代入,都在帮他触目惊心地确定自己的猜测。 是的,触目惊心。 如果说《危楼》是宁策对于过去经历的抽象和复写,那《锦堂春》就是他对自我的一次血淋淋的剖析。 宁皎和盛如昆给他带来的影响其实从未消失过,而是以另一种形諵凨式出现在了他笔下的角色上。程凤春的压抑、凉薄和自负,乃至最后悲剧性的结局,何尝不是他对本我下的一种嘲讽味十足的定义。 他从始至终都在分裂和厌恶自己,只是时间久了,就在反复地自我苛责和伤害当中达成了一种表面和平的状态,但其下流的血、烂的肉是否真正痊愈了,尚且无人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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