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清(三)(2/3)
“起先,东家学着长安子弟的法子,只送些金银珠玉过去,那女郎却一应不收。直到有一回,东家突发奇想,亲手做了一顶花冠送去,虽则十分粗简,那女郎竟然十分欣喜,总算将东西收了下来。东家满心欢喜,下一回便买来些红相思子,编作条手绳送她。
“谁知道,这一次那女郎一见这手绳,脸蛋立时就垮了,说东家待她没半分用心,送这物与她与咒她死没甚分别,当即就甩脸走了。东家百思不得其解,日夜挂怀此事,直到如今也耿耿于怀,所以设了这个谜面,还望两位替东家释一释惑。”
伙计将故事一说完,在场诸人都安静下来琢磨起这事。
以相思子赠采桑女,明明是要寄表相思之意,但采桑女反倒说他此举无异乎害她性命,世上怎么有这么奇怪的事呢?
舒芙坐在椅凳上,掩在花神面冠下的昳秀眉眼微微蹙起,指尖在笔杆上不住地摩挲起,认真思忖起来。
另一头,梁之衍也举棋不定,在台上来回踱步,手中竹骨折扇被他一下又一下击在掌心,扇尾丝绦系的一颗红豆饰子被勾得晃来荡去。
舒芙被这声音所扰,循声抬眼看过去,倏忽之间脑中电光火石掠过一个念头,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脱口道:“红……”
占摇光闻声回首,遽然抓住她手腕,双目直视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舒芙霎时回神,连忙止住了即将出口的话,在纸上写下“红豆”两个字。
她落笔极快,草草就写成了。
这事梁之衍也知道,她必要赶在他之前给出谜底。
果不其然,在占摇光念完的同一时间,梁之衍开了口,说的也是“红豆”两个字。
那伙计一抚掌,奇道:“两位的谜底竟然是同一个?不过依小人听来,仿佛是这位娘子更快一筹,便由娘子先说来罢。”
舒芙微微松了口气,低首在宣纸上慢慢书写起来——
原是她曾听看守府中书房的卢媪说过,在她们广南,红豆和相思子乃是两样东西,前者温和后者剧毒,所以即便相思子有相思之名,当地人也从不以相思子寄寓相思,而以红豆代之。
那采桑女是南方人,自然知道二者不同,而这开绸行的赵财神却是京兆人,大抵不知其中分别,所以才有此误会。
写到这处,舒芙忽然怔了一怔,又想到当日在快哉阁里,梁之衍应郗云竹的那一句“愿结如意藤,颗颗寄相思”。
梁之衍作这半句诗,明明要表相思之意,他又知道红豆和相思子实为两物,那这其中的“颗颗”必然指的红豆。
可红豆乃草生,相思子才是藤生,岂不是两厢矛盾了?
——除非,这句诗并不是梁之衍作的。
可这诗是为讨郗小姐青眼的,如果不是梁之衍写的,那又该是谁写的?
他既然能写出郗云竹青睐的诗句,又为什么不去亲自见她呢?
但不论如何,梁之衍盗用他人笔墨为自己添彩是不争的事实。
舒芙心底对他的鄙夷又深一重,随即撇开眼不再多看他,将写满墨字的宣纸递给占摇光。
占摇光接过宣纸,照上头所写一字一字念了出来。
那伙计一听,面上露出喜色:“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他手一招,叫来候在旁边的另一名伙计:“你过来,将那盏白鹭转花挑下来送给这位娘子,贺小娘子拔得今日头筹!”
转眼一看,梁之衍眼神不愉,伙计又收敛了笑,冲梁之衍试探道:“郎君莫要失落,您也是才高八斗的人物,今遭只不过慢了这小娘子一些。虽则失了这盏‘白鹭转花’,不过我们这里还有一盏‘黄龙吐水’,一样的精巧可人,不若您试试这个。”
“不必了!那两人不过趁着口快,真正论起学识还不见得谁高谁低,今日我败,只是败在了气运上,那‘白鹭转花’我梁之衍也不屑得要!”梁之衍拂袖转身,拉着那行首转身走了。
———
有两件事要说:
1.之前说郗云竹是邕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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